新年夜的联合中心像座被遗弃的城堡。罗德曼拄着拐杖穿过空荡的走廊，拐杖敲击地面的回声在通道里无限放大。他的右脚踝裹着厚厚的护具，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更衣室里只有乔丹一人。他正对着战术板研究爵士队的防守阵型，板子上贴满了马龙和斯托克顿的照片，每张都被画上红色的叉。
\"医生说你至少还要休息一周。\"乔丹头也不回。
罗德曼把拐杖扔到长凳上：\"医生说吸烟有害健康，你还不是一天一包。\"
乔丹转身，扔过来一个冰袋：\"菲尔在录像室等我们。\"
录像室的屏幕正播放着爵士队最近的比赛集锦。菲尔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马龙的一个小动作——抢篮板时偷偷扯对手短裤。
\"他们学了你的招数。\"菲尔嚼着口香糖。
罗德曼凑近屏幕：\"姿势不对，手腕不够灵活。\"
乔丹快进到下一个片段：斯托克顿在无球跑动时用手肘撞击对手肋骨。\"盐湖城开了门'肮脏篮球大师课'。\"
\"我们是荣誉毕业生。\"罗德曼调整着护踝的位置。
菲尔调出数据分析图：\"他们的新系统能预测常规动作，但无法计算'非理性选择'。\"他在白板上画了个混沌理论的蝴蝶图形，\"我们要让不可预测成为武器。\"
训练从基础开始。罗德曼坐在轮椅上练习左手传球，乔丹负责跑位接应。前二十次尝试有十九次失误，唯一成功的那次是因为球砸到篮架反弹进了乔丹手里。
\"你故意的。\"乔丹捡回球。
罗德曼转动轮椅：\"我要是故意，球会直接砸你脸上。\"
午休时，皮蓬带来了披萨和坏消息：\"联盟新增了'过度非常规动作'条款，明显是针对你的。\"
乔丹把披萨上的橄榄全挑到罗德曼盒子里：\"他们定义了什么算'非常规'？\"
\"比如用头撞球，\"皮蓬模仿着某个动作，\"或者坐在对手身上抢篮板。\"
罗德曼吞下橄榄：\"那是我的招牌动作。\"
下午的训练更诡异。菲尔让乔丹戴上限制视野的眼镜，模拟罗德曼脚伤后的移动能力。同时要求罗德曼用非优势手完成所有动作。
结果令人惊讶——受限的乔丹反而开发出更简洁的进攻路线，而罗德曼的左手勾手竟然比右手更准。
\"疼痛会改变神经通路，\"队医记录着数据，\"有时是往好的方向。\"
黄昏时分，其他队员陆续离开。罗德曼撑着拐杖留在场上，一次次练习左手罚球。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在空荡的球馆里回荡，像孤独的心跳。
乔丹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两罐啤酒。\"够了，\"他扔过来一罐，\"你的左手已经比斯特龙的右手准了。\"
罗德曼接住啤酒，拐杖差点滑倒：\"斯特龙是用脚打球的？\"
他们坐在记分台下喝啤酒。夕阳透过高窗洒进来，把地板染成橘红色。乔丹突然说：\"知道我为什么容忍你吗？\"
\"因为我能抢篮板？\"
\"因为你是面镜子，\"乔丹捏扁空罐，\"照出所有人隐藏的疯狂。\"
罗德曼晃动啤酒罐：\"包括你？\"
\"尤其是我。\"乔丹站起身，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新年钟声响起时，罗德曼正在公寓里看比赛录像。电视屏幕上的自己正在和马龙缠斗，动作野蛮却有效。cm送来一箱烟花，纸条上写着\"把盐湖城的夜空点亮\"。
他拄着拐杖走上天台。芝加哥的夜空被焰火染成彩色，远处传来人们的欢呼声。罗德曼点燃最大的那支烟花，焰火窜上天空炸开，意外地形成91的数字形状。
手机响起，是菲尔。\"《道德经》第22章，\"禅师的声音夹杂着烟花爆炸声，\"曲则全，枉则直。\"
罗德曼望着夜空中的硝烟：\"说人话，菲尔。\"
\"有时候退步才是进步，\"电话那头顿了顿，\"就像你的左脚现在比右脚更有用。\"
挂掉电话，罗德曼发现拐杖上多了行小字——不知谁用马克笔写着\"疯子的进化论\"。
他单脚跳着回到屋内，脚踝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电视上正在回放白天的比赛，马龙在一次采访中说：\"罗德曼的受伤是联盟的损失。\"
这句话比任何垃圾话都令人不安。
凌晨三点，罗德曼从梦中惊醒。他梦见自己变成台机器，所有动作都被预测，每次挣扎都被预判。打开床头灯，发现cm送的电子相框正在循环播放：画面中的自己闭眼投篮，球进网瞬间，观众席上的乔丹露出罕见的微笑。
他拄着拐杖走进厨房，用左手打开冰箱取出啤酒。易拉罐拉环意外断裂，他用牙齿咬开罐子，泡沫溅到石膏上。
窗外，芝加哥的新年夜空渐渐沉寂。罗德曼举起啤酒对着联合中心的方向致敬。石膏下的皮肤发痒，像是新生的肌肉在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