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塘磷肥厂的战斗,以一种极其惨烈却又堪称奇迹的方式,画上了一个血色的句号。我们这支几乎被打残了建制的“尖刀连”,也终于迎来了……真正的休整。
后续的兄弟部队迅速接管了厂区的防务,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清点战果、收殓烈士遗体。而我们这些从火海和浓烟中幸存下来的“功臣”,则被优先安排,乘坐军用卡车,撤离了这个如同地狱般的钢铁坟墓,返回了位于后方相对安全地带的团部临时休整营地。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卡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车厢里,弟兄们或靠着车厢板,或互相依偎着,大部分人都沉沉地睡了过去。他们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和精神都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我没有睡,只是靠在角落里,默默地抽着烟,看着窗外那飞速倒退的、被战火蹂躏得满目疮痍的南疆景象。脑海里,如同放电影般,反复闪现着这几天经历的一幕幕……
惨烈的攻坚,残酷的巷战,废墟中的坚守,火海里的突围……还有,那些牺牲的战友们,他们临死前那不甘、决绝、或者……带着解脱笑容的脸庞……
王大炮、小六子,还有那么多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记住名字的弟兄……
这场胜利,是用他们的生命换来的。
回到营地,等待我们的,是热腾腾的饭菜、干净的床铺、以及……专业的医疗救治。
我们这些伤员,被立刻送进了野战医院。医生们看着我们身上那些新旧交错、狰狞可怖的伤口,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连连感叹我们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我的身体多处被弹片划伤和火焰灼伤,虽然都不致命,但也需要进行细致的清创和治疗。在躺上手术台,被注入麻药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仿佛……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警惕和防备,彻底地放松下来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我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身上缠满了绷带,闻着空气中那熟悉的消毒水味,一时间竟有些……恍如隔世。
指导员(那个戴眼镜的刘指导员)和连长李闯(他的伤势经过处理也稳定了下来)来看我。他们告诉我,我们“尖刀连”这次,打出了威风,也……打出了名气!
我们以一个残破连队的兵力,硬生生地顶住了一个越军加强营的疯狂围攻,并且里应外合,将其彻底全歼!这个战绩,在整个东线(或西线)战场上,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师部、军区都发来了嘉奖令!我们连队被授予了**“英雄尖刀连”**的荣誉称号!所有牺牲的战士,全部被追记一等功!而我们这些幸存者,也大多都记了二等功或三等功!
我,李卫国,因为在历次战斗中指挥果断、作战勇猛、屡立奇功,被……再次上报了个人一等功!并且……被正式任命为钢七连(或者说,是重建后的“英雄尖刀连”)的……连长!
而原来的连长李闯,因为在战斗中表现出色,但身体伤势过重,不再适合担任一线主官,将被调往团部,担任作战参谋。
这个任命,让我震惊,也……让我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压力。
连长……
我竟然……真的成了一个连队的最高指挥官?!
我……真的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吗?能带领着这支用鲜血和荣耀铸就的英雄连队,打赢接下来的战斗吗?能……让更多的弟兄,活着回家吗?
我不知道。
我的心里,充满了惶恐和……一丝对未来的迷茫。
在医院休养了将近一个月,我的伤势基本痊愈。
这期间,我也了解到了更多关于整个战局的消息。
我军在取得了一系列决定性的胜利,彻底摧毁了越南北部的军事和工业潜力,达到了“惩罚”的战略目的之后,已经开始……按计划,分批次,从越南境内撤军了。
战争……似乎真的要……结束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医院的伤员们都沸腾了!每个人都充满了对和平的期盼和对回家的渴望!
然而,我知道,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从我们连队缴获的那些文件和电台(虽然被上级收走了,但大概内容我们还是知道的)分析来看,越军虽然在正面战场上惨败,但他们依然有大量的有生力量和特工部队,潜伏在边境线的各个角落。而且,他们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来自其他大国的支持和……阴谋。
这次撤军,恐怕……不会太平静。
果然,就在我伤愈归队,正式接任“尖刀连”连长职务的第三天,新的命令就下来了。
由于我军主力部队开始撤退,为了掩护主力安全转移,防止敌人追击和袭扰,上级决定,由我们这些经历过恶战、战斗经验最丰富的王牌部队,担任……后卫阻击任务!
而我们“尖刀连”,则被安排在了……整个撤退路线中,最危险、也最关键的一个……隘口阵地!
那个地方,叫……“断魂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