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莫说猪八戒不知如何应对,便是孙悟空也怔愣当场。
“你这妖怪怎生了一副软骨头?”孙悟空踹飞拦路小妖,嘲讽道:“尚未过招便跪地求饶,实在让人瞧不起。”
汗水浸湿毫毛,南山大王抬袖擦汗,结结巴巴的说:“小的,小的怎是几位爷爷的对手?
便是借小的千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惹到几位头上。还请孙爷爷开恩,饶小的一命。”
“嘿嘿……”猪八戒腆着肚子凑过来,围着南山大王转圈,揶揄道:“模样生得不错。”
南山大王挤出一抹笑,脸上写满讨好,抬头应道:“爷爷谬赞,小的哪里比得上您威武?”
“可惜。”猪八戒眼底闪过促狭之色,长叹一声,笑道:“这么俊俏的花豹,眨眼便要变成一滩烂泥。”
南山大王大惊失色,叫道:“爷爷,我虽是妖,却不曾作恶,为何不能留我性命?”
“怪只怪你胆大包天,竟敢绑走我师傅唐三藏。”
“冤枉啊!”
额头毫毛被汗水打湿,南山大王模样好不狼狈,急声辩解道:“方才小的急着清理门户,那和尚拦住我的去路。
我本不愿绑他,催他早些离去,可他不肯。无奈之下,我才命小妖将他捉入洞中。”
狗妖已死,作乱小妖群龙无首,四散而逃。太素率众妖平息内乱,方才折返回来。
见猪八戒为难南山大王,太素拱手说道:“长老,我家大王所言不假。将那和尚关进洞中,乃是无奈之举。”
“小的不曾伤那和尚,还请几位长老稍候片刻,我这便命人请唐长老出来。”
话音落下,南山大王冲身旁小妖使了个眼色,小妖转身钻入洞中。
这小妖入洞,那小妖出洞。
小妖凑到南山大王身旁,低声将那樵夫所言,尽数禀报于南山大王。
知那樵夫不曾成亲,又想到那妇人种种异常之处,南山大王亡魂大冒。
越听越害怕,越想越胆寒,南山大王瘫坐在地,哭喊道:“爷爷啊,小的上了那妇人的当。
请几位爷爷出手救下唐长老,若唐长老因此丧命,小的万死难赎其罪。呜呜……”
孙悟空脸色骤变,握紧金箍棒冲进洞中:“不好,快救师傅。”
孙悟空师兄弟三人在前,南山大王率众妖在后,众人急匆匆冲进后园。
“大王,大事不妙,那和尚不见了!”
推开小妖,孙悟空垂头看去,却见樵夫躺在树下昏迷不醒,陈玄奘不知去向。
南山大王胆颤魂飞,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太素嗤笑一声,心道:谁能想到如来佛祖还有后招?由此可见,不谋到功德如来佛祖誓不罢休。
“叫醒他。”
孙悟空近前,吹了口仙气,樵夫悠悠转醒。
“快……”樵夫轻咳几声,指着西方说:“那妖怪带着长老,往那个方向逃了。”
“妖怪。”孙悟空猛然回头,厉声喝道:“看顾好这位小哥,他若有事,我唯你是问。”
众妖知孙悟空招惹不得,纷纷点头。
“八戒,悟净,随我去救师傅。”
师兄弟三人纵云而起,向西方追去,约莫一二十里,忽见黑烟滚滚。
“大师兄,那里有妖气,想必是那妖怪洞府。”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孙悟空按落云头,近前观看,却见一黑森森山洞。
正欲叫门,忽听咯吱一声,山门洞开,一小妖捧着漆盘行至洞外。
“三位可是唐僧的徒弟?”
“妖怪,还我师傅。”
猪八戒举起钉耙,却被孙悟空拦住:“八戒切莫动手,看她有何话说?”
小妖献上漆盘,笑道:“你师父被我家大王拿进洞来,洞中小妖不知好歹,这个来吞,那个来啃。
抓的抓,咬的咬,把你师父吃了,如今只剩一个头在这里。你且拿去埋了,好教他入土为安。”
孙悟空暗骂:吃了?这种话也想骗我?如来老儿舍得杀唐三藏?
“汝等将人吃了,反在老孙面前充好人,这是何道理?”
孙悟空一声吼,唬得那小妖躲进洞中,只剩一双眼睛悄悄注视着几人。
猪八戒掀开盖头,却见漆盘摆着一颗头,那头被鲜血糊住,血淋淋的甚是骇人。
“师傅啊!”猪八戒落下泪来,哭道:“可怜的师傅,好好一个大活人,这才片刻功夫,只剩下脑袋。呜呜……”
沙悟净涕泪横流,哭诉道:“师傅,怪老沙粗心,才害得您命丧黄泉,呜呜……”
孙悟空眉头紧锁,叫道:“你二人也不认认真假,怎上来就哭?”
“人头怎还有真假?”猪八戒吸了吸鼻子,气哼哼的说:“师傅死了,你连泪也没有一滴,枉师傅那般疼你。”
“哼!”孙悟空冷哼一声,拿起那头颅往石头上一掼,只听当得一声响。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沙悟净跪倒在地,探着身子去捡那头颅,口中抱怨道:“你这般无礼,师傅死了也不安生。”
“真人头抛出去,扑搭不响;假人头抛出去,落地似梆子声。二位师弟,这人头是假的!”
“假的?”
沙悟净半信半疑,擦干净血污,不见骨肉,却是一段柳树根,雕成人头模样。
“竖子可恨!”沙悟净怒目圆瞪,扔掉假人头,骂道:“拿个柳树根哄你祖宗哩!妖怪,还我师傅。”
小妖慌了手脚,战战兢兢跑入洞中,报道:“大王,大事不妙。”
洞中宝座上靠坐着一女妖,容貌姝丽,身段窈窕,抬眸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大王,猪八戒、沙和尚好哄,可那孙悟空是个奸诈的。那假人头,被他识破了。”
“我当是何事,原来是这桩。”女妖指了指角落那堆人头,不疾不徐的说:“捡个热乎的,啃干净送于孙悟空便是。”
小妖闻言,即捡了个新鲜人头,啃去头皮,又使托盘捧着,钻出洞去。
“阿弥陀佛。”陈玄奘收回目光,开口劝道:“女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贫僧愿渡你入佛门,洗清罪孽,得正果,早登西方极乐世界。”
女妖斜了他一眼,心中万分鄙夷:老娘我生来便在灵山,出世便是佛门弟子,何需皈依?
金蝉子呀金蝉子,从前你那般厉害,转世十次便磨去棱角,变得如此愚笨,真叫人失望。
女妖骂道:“我可不是南山大王那个蠢货,三言两语,便吓破胆子。”
“女施主,你这是何苦?吃贫僧一块肉未必得长生。便是能长生不老,我那三个徒儿也不会饶你。”
“肯不肯饶,试过便知。”女妖目光冰冷,冷声说:“莫急,待我打发走他们三个,便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