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奘眉头紧锁,心中感叹:依这樵夫所言,那小妇人八成是妖怪。妖怪上赶着同凡人做夫妻,世间竟有这种事?
小妖一愣,摸着后脑勺问道:“你同那小娘子不是夫妻?既不是夫妻,为何你二人接连半月到山中砍柴?
砍柴便罢了,我家大王并非恶人,不同汝等计较。可你不该纵容那小娘子吵嚷,扰我家大王清净。”
“冤枉啊!”樵夫欲哭无泪,辩解道:“小人乃李家庄人士,和老母亲相依为命。
小的砍柴为生,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有余钱娶妻?大人,您定是让那小妇人骗了。”
“哦?你是李家庄的?”小妖转怒为喜,笑道:“李家庄百姓时常同我等打交道,皆是良善之辈。
你既这样说,我姑且信你一次。你且等着,我这就将此事回禀大王。若那小妇人说谎,便记你一功。”
樵夫用力点头,憨笑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劳烦大人走一趟。”
小妖转身离去,后园中只剩陈玄奘同那樵夫。二人相视一笑,又扯起闲话。
“阿弥陀佛。”陈玄奘念了声佛号,打趣道:“许是哪座仙府修行的女妖,瞧中施主品貌。”
“长老莫要取笑小人。”樵夫笑容苦涩,自嘲道:“我有几斤几两,旁人不知,我也不知?
小人家中清贫,奉养老母尚且艰难。三里五乡的姑娘都不肯嫁我,哪个女妖会对我倾心?”
“施主莫要妄自菲薄,一时贫困不妨事。贫僧观你相貌堂堂,是个有后福的。”
“承您吉言。”樵夫咧嘴轻笑,开口问道:“长老,尚未问您,您因何被那南山大王捉来?”
“唉。”陈玄奘哀叹一声,答道:“贫僧命苦,自小便多灾多难。
今日自此山经过,不来洞中走一遭,恐怕消不了灾,解不了难。”
“这话听着稀奇。”樵夫噗嗤一笑,问道:“这可是妖怪洞府,虽说妖怪不吃人,可总归不是什么好去处。”
“莫说不吃人的妖怪,便是吃人的妖怪贫僧也见过。”陈玄奘镇定自若,笑道:“施主莫怕。
我有三个徒弟,个个本领通天,如今正在洞外同那妖王交手。不出一日便可救贫僧出去,到时带上你便是。”
“真的?”樵夫大喜过望,叫道:“长老若真能救小人性命,小人愿在家中供奉长生牌位,以报长老恩德。”
“行善积德乃贫僧分内事,哪里敢奢求施主报答?”
二人说的热闹,全然不知洞外早已乱成一锅粥。
前有小妖围追堵截,后有南山大王穷追不舍,狗妖无路可逃,高声叫道:“众妖听令,围杀南山大王。”
南山大王闻言勃然大怒,捏紧铁棒,破口大骂:“狗娘养的,老子对你掏心掏肺。
你却在背后算计我,想掏我的心肺。今日我若不将你打成肉泥,老子跟你姓。”
“嘿嘿……”猪八戒掩嘴偷笑,指着南山大王,对孙悟空说:“猴哥,这只豹子精说话好生风趣。”
沙悟净笑着附和道:“山中野妖哪里有姓氏?能不能打杀狗妖,他都可自称南山大王。”
孙悟空嬉笑几声,忽然一怔,指着那群妖怪叫道:“快看,那狗妖竟能指使半数妖族。”
南山大王被众妖包围,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痛心疾首。
“你,你们!我待你们不薄,为何要背叛我?”
为首那小妖眼底闪过一丝愧色,讪讪答道:“大王,我们想长生不老。您不肯杀唐僧,我们只好……”
“大王勿怪,我等比不得您。若不吃唐僧肉,不出百载,便会化作枯骨。”
“大王恩德,小的来日再报。但那唐僧,我等吃定了。”
“糊涂!”南山大王捶足顿胸,指着狗妖叫道:“今日他能背叛我,来日他就能抛弃汝等。
再者说,吃唐僧肉哪有那般容易?怕是唐僧还未煮熟,这雾隐山便会被天兵天将踏平。”
众妖闻言脚步一顿,面露迟疑之色。
狗妖暗道不好,又叫道:“莫听他胡言乱语,待天兵天将杀来,我等早已逃之夭夭。”
此言一出,众妖目露凶光,冲南山大王龇牙咧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太素悄悄行至南山大王背后,轻声说:“大王,他们不是我等的对手。”
“唉。”南山大王哀叹一声,低喃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罢了。”
“听我号令。”南山大王收起哀色,精神抖擞,高喊:“杀了这些叛徒,我带汝等投奔妖皇。”
太素率领余下小妖,高呼:“诛杀叛徒,投奔妖皇!”
“杀!”
“冲!”
杀声震天,狗妖趁乱欲逃,却不想太素拦下阻路小妖,南山大王奋起直追。
“狗贼,受死!”
一狗一花豹,铁棒对弯刀。二人杀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猪八戒拍掌叫好,笑道:“猴哥,真让你说对了,这狗妖若在凡间,那也是一方大妖。”
“佛祖当真看得起你我。”孙悟空感叹道:“南山大王在此作难仍觉不够,还派来这么厉害的大妖。”
“阿弥陀佛。”沙和尚嘴角噙笑,一双眼粘在狗妖身上,低喃道:“幸好他二人反目成仇。”
孙悟空微微颔首,起身说道:“你二人在此观战,我进去寻师傅。”
“妖怪起了内讧,无人顾及师傅,大师兄你何必着急?”
猪八戒扯住孙悟空的衣摆,憨笑几声,提议道:“猴哥,我等也出去耍几招,你说如何?”
沙悟净兴致颇浓,兴奋的说:“大师兄,杀了那狗妖再去寻师傅也不迟。”
“也好。”孙悟空取出金箍棒,高喊:“二位师弟,随我诛妖。”
狗妖身形一晃,避开铁棒,抬起手臂便是一刀。南山大王堪堪避过,挥动铁棒,砸向弯刀。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厉喝。循声看去,却见孙悟空师兄弟三人冲出来。
“不好!”
狗妖惊慌失措,顾不得还击,抬腿便跑。
南山大王忽觉眼前一花,定睛看去,原是猪八戒举着九齿钉耙自他眼前飞过,扑向狗妖。
“拿命来!”
本就打定主意要他性命,这一耙猪八戒并未留手。钉耙落下,血肉飞溅,狗妖变作一滩烂泥。
鲜血溅到南山大王脸上,南山大王心惊不已:若是正面交锋,我根本不是猪八戒的对手。
孙悟空的本事在他之上,我若未听妖皇劝诫,执意同孙悟空作对,怕是要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猪八戒收起钉耙,回头看来。
南山大王打了个寒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爷爷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