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缓缓驶入津沽站,车厢内的广播响起:“津沽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携带好随身物品……”
车窗外站台上人头攒动。裴瑜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拿出行李,就看见站台上有人高举着“南开大学数学冬令营“的牌子,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行李收拾好了吗,咱们下车啦!”王老师一边使劲对举着牌子的人挥手,一边招呼着裴瑜和蔡彬,提醒道,“下车之前再检查一遍,别落东西啊,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裴瑜他们刚踏上站台,举牌子的那些人就笑着迎了上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大衣的女老师:
“欢迎大家!我是南开大学数学系的林老师,接下来几天我会负责带领大家参加冬令营活动。现在先跟我去学生宿舍安顿下来,然后我带大家熟悉一下校园环境。”
王老师将裴瑜和蔡彬交给了林老师。到了南开大学宿舍楼,李老师手里拿着一份名单:“每间宿舍住四人,大家按照名单分配好,整理完行李后在楼下集合。”
裴瑜和何欣怡被分到了同一个宿舍里,铺位是上下两层的木板床,每人一个小柜子。
宿舍里有个老式的暖气片,室内倒也不冷。王老师太小看南开大学的宿舍质量了,这里的条件明明比京海一中的学生宿舍好多了。
放好行李后,裴瑜一行人在楼下集合,林老师已经等在那里了。
林老师的声音里带着津沽人的爽朗:“同学们都到齐了吗?都放好行李了吧?好,现在我们去参观校园。”
一行人跟着林老师穿过校园主干道,路过一栋红砖建筑,林老师介绍道:
“同学们,南开大学创建于1919年,由爱国教育家严修和张伯苓先生创办。这条主干道两旁的白杨树已经有几十年历史了……
这是我们的主楼,也是数学系所在地。你们这次冬令营的考试就在这里举行。”
裴瑜走在队伍的后面,她上辈子参观过南开大学,不过她还是装作初次见闻的样子,静静听着老师骄傲地介绍南开大学的历史,还有每栋楼主要是做什么的。
走到一片开阔的草坪前,林老师的语气忽然变得庄重:
“这里原本是南开大学的旧址核心区。1937年,侵略者对津沽进行了野蛮轰炸,我们的校园几乎被夷为平地。但南开人没有被打垮!”
林老师自豪地说:“被迫南迁后,我们与北大、清华在长沙合组临时大学,后来又西迁昆明,成立了着名的西南联大。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无数学者坚持传道授业,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人才!”
说到这里,林老师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些许激动:“你们听过西南联大的校歌吗?我来给大家唱一段吧,感受一下那个时代的精神!”
她清了清嗓子,深情地唱起来:“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成三户,壮怀难折……”
“林老师唱得真好!”跟在林老师后面的竞赛生们纷纷鼓掌,一个个听得热血沸腾。
竞赛生们平时待的地方,也就是图书馆和食堂两点一线。八零年代还没有一卡通,参观完大学主要建筑后,林老师拿出一叠票据分发给大家:
“这是食堂的饭票和菜票,还有临时借书证,可别弄丢了。图书馆就在那边,可以去借阅资料,但记住离营前一定要还清。南开的藏书可不少,你们有机会一定要多去看看。”
“林老师,咱们食堂吃什么啊?”一个胖乎乎的男生举手问道。
“哈哈,看来有人已经饿了。”林老师笑道,走吧,正好快到晚饭时间了,我带大家先去学三食堂吃饭。”
南开大学西北角的学生宿舍边上就是学三食堂,是一栋两层的红砖小楼。
食堂门口有条挺长的马路,一头能走到主教学楼,另一头通到学校的化工厂和农场。现在的大学里还保留着一些生产单位,是他们自力更生的传统。
路边还有条小河,河岸上种着一排排垂柳,不过现在已经是一月底了,柳叶都落光了,寒风吹过之后,只有光秃秃的柳条在风中摇曳。
走进学三食堂之前,林老师特地强调了一句:“待会儿点菜的时候,如果不能吃辣,一定不要点辣椒炒肉啊。”
话音刚落,队伍里就传来几声议论声:
“真有那么辣吗?”
“我还挺想挑战一下呢。”
林老师在队伍前面说着,队伍后面,何欣怡放慢脚步,和裴瑜并排走。她轻轻拉了拉裴瑜的衣袖,小声说道:“裴瑜……那个,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吃饭啊?”
裴瑜转过头,看着何欣怡有些害羞的脸,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啊,一起吧。”
何欣怡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紧跟着裴瑜走进食堂。食堂里已经有不少学生在排队打饭,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先找个位置吧,”裴瑜提议,“这样打完饭后不用端着餐盘到处找座位。”
她们在靠窗的一张长条桌旁坐下,拿起餐盘去窗口排队打饭。
“咱这儿主食主要是馒头和面条,米饭嘛……可能不太好吃。现在粮店卖的都是放了好几年的陈米。”前面排队的一个女生回头,好心提醒道,“听你们的口音是南方来的吧,可能不太习惯,不过馒头挺不错的。”
“真的啊?”何欣怡低声跟裴瑜说,“那我就拿个馒头吧,我帮你也拿一个?”
裴瑜点点头:“好啊,谢谢你。”
轮到她们时,只见窗口的食堂阿姨麻利地用大勺子盛菜,白菜炒肉、白菜炒蛋、白菜炒土豆、烧茄子……每种菜都盛在大铁盆里,热气腾腾。
“这里的白菜可真多啊。”何欣怡惊讶地发现,食堂里几乎每道菜里都有白菜的身影。
阿姨听见了,笑着插话:“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白菜可是咱北方的‘当家菜’,一年四季离不开它!特别是到了冬天,一次能囤好几百斤呢!”
“为什么冬天要吃这么多白菜呢?”何欣怡好奇地问。
“你们刚到北方不懂。”阿姨一边给她们盛菜,一边热心解释,“冬天冷,地里没啥新鲜菜,白菜耐储存,你们看那边——”她指了指食堂的入口,“又来白菜了。”
裴瑜和何欣怡回头一看,果然入口处一片热闹,几个穿着厚棉袄的学生正从一辆大卡车上往下搬白菜,有说有笑地把白菜整齐地堆放在食堂的角落里,大白菜的数量太多了,堆得像小山一样。
“真的有好多!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白菜。”何欣怡忍不住感慨。
“那可不!”阿姨爽朗地笑了,“你们就可劲吃吧,白菜管够!”
裴瑜端着餐盘回到座位时,圆滚滚的大馒头还冒着热气,何欣怡笑盈盈地说道:“你快尝一口!”
裴瑜拿起馒头咬了一口,点头道:“嗯,不错!软软的,还有点甜味。”
“我也尝尝!”何欣怡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真的!比我想象的好吃多了!我们那边的馒头长得小,也没这么白。”
何欣怡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突然,一阵凄厉的哭声从食堂的另一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