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已经熟悉了这座工坊和工坊里的人,在严桂香脚下扑过来跑过去。
十两跑累了,严桂香还在不停的比划,累的吐着舌头的十两扑到李岩脚下,直起后腿,两只前爪举起求抱。
李岩抱起十两,姜茧儿从暖窠里拿出十两的羊奶泡羊肉糜鸡蛋糊等,递给李岩,“十两该吃饭了,菊娘连咱们十两都不管了。”
十两虽然急不可耐,还是趴在李岩腿上,仰头看着,等着李岩把碗送到它面前。
李岩托着碗,看着十两吃完,将碗递给姜茧儿,放下十两,十两跳进自己窝里,打了个饱嗝睡着了。
李岩面前,曹菊娘还沉浸在她的刀里,严桂香还在比划。
半个月后,严桂香的刀也打制完成。
严桂香的刀刀柄很长,刀身很窄,仿照吕云锦的戟,刀可以拆成两段,后面一段上端是锋利的半尺多长的四楞刺。
整把刀乌亮中闪着丝丝金光,耀眼夺目。
严桂香的刀比曹菊娘多花了了两天时间,她的刀刀柄长,裁切皮料缠裹刀柄是件急不得的细致活儿。
殷掌柜结算总账,只余了四万余两,李岩委托殷掌柜将四万银兑成黄金,铸成四块’登峰造极’的金牌,送给郁老太爷和黄老先生等四人。
隔了一天,李岩一行人离开了牵城。
从相州去太原是通济号车马行走的最多也是最熟的路线,李岩就将这段行程的安排委托给了殷掌柜。
殷掌柜安排了他手下最得力的的秦管事,带着四名专走这条线的脚夫,和李岩一行人一起前往太原城。
有了得力的向导,李岩等人的行程快捷了很多,五天后,一行人就到了襄垣。
她们脚程极快,到襄垣时刚进日昳,秦管事带着众人进了官驿,不再赶路。
太阳还有一杆子高,官驿的驿将指挥着官驿内各家伙计急急慌慌在驿站大门外摆好拒马,拉起横在门外壕沟上的吊桥,关上大门。
李岩站在二楼窗前,看着忙碌的众人。
秦管事说:这里一直以来都有胡人强盗劫掠,这一两年越来越频繁,现在冰天雪地,正是胡人强盗打谷草的好时候。
“强盗会来吗?”玉树站在李岩身后问道。
“嗯。”
“让云锦带菊娘和桂香去试试刀?”玉树建议道。
“我也想去看看。”李岩道。
“嗯,那让茧儿背着你,十两呢?要带着吗?”玉树往前一步,伸头看围墙和壕沟。
“也带上,先去吃饭吧。”李岩弯腰抱起正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十两。
太阳落山,官驿内很快就熄了灯火,安静下来。
吕云锦等人都是一身本白丝绵骑装,用白布裹紧头脸,李岩一身皮毛袄裤,外面一件皮毛长袄,皮毛风帽,曹菊娘往手炉里加了炭,塞到李岩怀里,将十两放进袋子,背在身后。
临近月中,又是个大晴天,天上没有一丝云,明亮的月光照在厚厚的雪地上,很远的地方都清晰可见,她们没法从围墙上翻过去,好在她们的房间在最边上,可以从窗户翻出去,顺着峭壁一直到山涧下。
玉树最前,下到山涧,曹菊娘、严桂香、姜茧儿在中间,接力将李岩递送下去。
吕云锦最后出来,关上窗户,飞快的跃到山涧。
李岩趴在姜茧儿身后,看了一会儿,示意往前。
吕云锦走在最前探路,曹菊娘和严桂香紧随其后,玉树跟在姜茧儿后面,一行人一路小跑,走得很快。
“来了,停!”玉树喊了声。
李岩示意姜茧儿,“放我下来吧。你也过去,把十两送过来。”
姜茧儿放下李岩,曹菊娘将十两递给李岩。
吕云锦四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儿,一路往前跑了一射之地,姜茧儿停下藏好,吕云锦等人继续往前。
玉树和李岩藏在一块石头后面,李岩靠着石头,垂着眼,凝神感受着周围,玉树微微侧头,凝神听着远处的马蹄声。
李岩睁开眼,玉树同时往前半步,探头看向吕云锦四人。
两个彪悍胡人一手握刀一手控马,随着马步摇晃着过来,两人后面,长长一队近百名胡人都极其彪悍,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胡人靠近姜茧儿的位置,曹菊娘和严桂香同时从藏身处跃出,各自挥刀,将她们面前的两个壮汉连人带马斩成两段。
胡人队伍顿时混乱起来,嘶吼声中透着恐惧。
被曹菊娘和严桂香拦在中间的胡人后面的往前,前面的后退,瞬间混乱之后,举起刀枪迎战,可他们的刀枪在曹菊娘和严桂香两柄新刀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曹菊娘和严桂香一前一后,两把刀每次挥下,都利落之极的把面前的人和马整齐斩断。
最前和最后的十来人看的肝胆俱裂,往前往后纵马而逃。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很明了打不过赶紧逃的保命秘诀。
姜茧儿站在路边,手里的铁镖飞出收回的飞快,一下下砸在往前逃窜的强盗头上,一个个的强盗脑浆迸裂,跌落马下,被狂奔的马拖着继续往前。
十几息之后,曹菊娘和严桂香之间,尸体堆叠,热血融合了冰雪。
曹菊娘长长吐了口气,突然纵声高喊:“啊~~~~”
严桂香举起刀,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李岩听着曹菊娘痛快之极的高喊,李岩从石头后面出来,从兴奋到不能自抑的严桂香,看到堆积的尸首,再看到一匹匹马拖着脑浆迸裂的尸首,小跑过来,到她面前时,被马拖着的尸体已经没有多少血了,淡薄的血渍浸渍到白雪中,却又醒目刺眼起来。
血腥味很快就涌过来,将李岩包裹过来。
严桂香和曹菊娘从头到脚溅满了鲜血,一前一后往回走,两人后面,吕云锦同样一身血污,连走带跑赶上两人。
“走吧。”李岩转过身,绕过一具从马上掉落的尸体,一脚踩在一块石头上,踉跄跌扑,怀里的手炉和十两一起摔出去。
手炉崩开,通红的炭扣在雪地上,烧出一阵滋滋声。
十两被摔出布袋,呜咽了一声,站起来,抿着耳朵,盯着那具尸体,一步一步靠近过去。
玉树在李岩跌到雪地之前捞起她,顺手拎起十两,把十两塞到李岩怀里,示意李岩,“我背你,茧儿也是一手的血。”
李岩趴在玉树背上,脸贴着十两,闻着浓厚的血腥味,看着沿途的尸体,尸体旁彷徨的战马,心神恍惚。
这会儿,眼前的现实和她看到的无数景象合二为一,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儿,听到了嘶吼和惨叫,听到了骨肉碎裂和鲜血喷出的声响……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看到过无数次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