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掌事人在控制了那两个孩子以及抓住了无辜盲女之后,向着他认为最有可能斗胆违背村寨规矩的最大威胁孙秉言提出了质疑——
这两个生来就比旁系对蛊虫接受力强悍的孩子,究竟源于谁的血脉?
到底是盲女偷了汉子怀上的野种,还是......
前任那位从来不肯跟他低头服软的蛊女所生?
面对掌事人毫不留情面的兴师问罪,孙秉言胡诌说是自己作为老师在这几年对两个孩子有过谆谆教诲。
掌事人当然不信,且发了怒。
地上摔碎的瓷杯,溅在孙秉言身上滚烫的茶水,被蛊虫操控到痛不欲生的盲女。
尽管如此,孙秉言还是坚持一词,并要掌事人明察学有所教定然会比同龄人更早掌握些窍门。
更何况,他们的母亲还是盲女。
是那位蛊女唯一承认过的亲生妹妹。
所以他们的血脉优异,再加上有所指引,远远超出那些一无所知的孩子们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实么!
由于村寨里大部分人都没有接受过正常的教育,而孙秉言作为唯一一名高等学历拥有者,他说的话不得不让掌事人思虑了些。
再加上无论怎么对盲女进行精神上的折磨,对方还是死死咬定那两个孩子是自己生的。
老方法的血浓于水又是完全奏效。
最关键的信息是......
那两个孩子从外貌上来看,是完全没有任何生理性畸形存在的。
这不符合圣子与蛊女一向的特征。
原本疯了般想要将两个孩子簇拥着再次坐到那个囚禁入无形牢笼用于翻身之日身份的掌事人沉吟了很久。
最终还是以毫无证据为终果,只能将这件事暂时搁置。
事情虽是平息了一段时间。
可孙秉言却感觉到了掌事人那双无时无刻不盯紧了他们“一家人”的眼睛。
不止是掌事人。
村寨上其他的村民望向他们的眼神也多掺杂着审视监视。
像是一条又一条阴狠毒辣的蛇,试图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抽茧剥丝寻到哪怕一丝丝的“原罪”,随后直接将他连人带骨拆吞入腹。
为此,孙秉言不得不加紧了带着两个孩子以及盲女逃离村寨的计划安排。
在这段期间内,为了验证孙秉言的话,掌事人找过他一次。
说让他引进几个经历过高等教育的人才进来,他们这里的孩子需要和那两个孩子一样飞快的进步速度。
这是自入村以后,掌事人第一次允许孙秉言接触网络。
只是孙秉言发出去的消息还是会经过掌事人一字一句斟酌。
向外求助是不现实的。
他也不想祸水东引,真的叫来外人陷入这倒霉的境地。
于是他发表了篇文章,其内虽洋洋洒洒描述着这里的美好人心朴素民风纯粹,却段段前后矛盾,只要细看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合理与荒谬。
掌事人没读过书,只是认识些字,听着感觉全是夸自己村寨的,哪怕是大夸其词过于夸张,但无疑,这样的文字发出去一定会为村寨注入新的血脉。
于是,他准许,他发表,他们都相信自己的目的会在茫茫人海中被注意,被重视,被得偿所愿。
再之后,计划筹备得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再坚持半年,再压制两人身上的蛊血半年,就可以借着村寨里的特殊风俗习惯,皆势推势,一举毁了这里,再带三人逃跑。
孙秉言甚至都已经想好了逃出去之后的生活——
送盲女去治疗,两个孩子也要拆开,各送去能够抚养他们长大成人的家庭,余生再无相见,就当所有捆束在他们身上的命运都随着幼时他有意造成的意外灰飞烟灭。
想象是美好的。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一件又一件针扎般刺痛着孙秉言的神经。
……
还是有人申请进夜峤峒寨了。
且……拿着孙秉言发表的文章。
其中有一位女孩,叫栾宁。
听介绍说是报纸上刊登过的市杰出青年之一。
其他的孙秉言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拼尽全力仍未能阻拦掌事人亲自动手给这几个外乡人下蛊前,少女在仪式台下满怀希冀地看着他们“一家四口”。
她上台前还摸了摸男孩儿的头,说自己家也有个弟弟,希望自己能在这里教书育人,成为之后也会来这里的弟弟的榜样。
再之后。
那批人都失去了“自我”。
亲眼见证过他们白天麻木如一地把自己学过的内容不知疲倦地传递给孩子们,晚上配合着不同种的活蛊实验效果,孙秉言沉默了很久。
借着外人来太多会引起外界注意的由子,孙秉言找掌事人删了那篇文章。
最终引得孙秉言不得不提前实施计划的原因,是两个已经初展丰羽的孩子。
哥哥楼商对妹妹戚玟的控制欲占有欲太强了。
甚至已经到了因为年龄需要分房睡而不满恼火到顶撞“父母”的地步。
而妹妹戚玟对于哥哥楼商的表现也在表现出来一种病态的顺从。
就像是他们本就属于同一块完整的玉,只是不小心拆成了两块,却纹理相配,边缘相合,从学习到“结合”这个词汇后更是日日渐长的相融心思。
虽然孙秉言竭力控制避免了,但还是在两人晚归的那晚发现了端倪。
妹妹脖颈刺眼的红痕,哥哥领口被扯掉的纽扣。
以及……
掌事人的一句祝贺:
“无论他是不是上任圣子的孩子,他在这一辈都已经够格成为新的圣子了。你知道么,孙老师,这孩子为了一个跟他妹妹表达谢意的男生,差点用蛊虫要了对方的命。真可惜,只差一点。他就可以……”
“心安理得地沉入泥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