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明被噎住，讪讪一笑。
“取得好啊，寓意深远。”
郝志学笑了笑，跟着附和。
“确实好，秦书记，您先给大家伙详细讲讲。”
“好。”
秦青川点头，随即展开。
“‘安澜’核心目标：全面排查隐患，加固防洪措施，根治污染源头，保障人民安全。
具体措施包括：
第一，邀请权威专家团队，比如水利部、地质总局、环保总局，联合组建专家组，进驻虔州。
对全地河流、水库堤坝、矿区资源，进行拉网式、穿透式，科学评估和隐患排查，确保不留死角。
第二，投入专项资金，限期整改加固，行署财政勒紧裤腰带，优先保障全面动工，同时积极向省里、向中央相关部委，申请专项支持。
根据专家评估报告，对存在隐患堤坝、泄洪道、排水系统等，限期制定加固方案，限期完成施工，一步到位，永绝后患。
第三，建立长效防灾减灾机制，完善应急预案，加强物资储备，提升基层响应能力。
......”
计划很长且很细，秦青川逐条说完，目光灼灼看向众人。
“这项工作，刻不容缓，关乎几十万虔州百姓身家性命，大家怎么看？”
会议室，一片寂静。
范永安推了推眼镜，第一个开口，带着惯有谨慎。
“秦书记心系百姓，深谋远虑，立意高远。”
说着，话锋一转。
“不过，邀请国家级专家团队，还有后续大规模工程投入，资金可不是小数目，虔州底子薄，省里财政支持力度有限，可行性......是不是需要详细论证，步子会不会迈得大了点？”
看似关心落实困难，实则质疑，试图拖延。
郝志学立刻跟上。
“是啊，秦书记，水库、堤坝、河流走向，详细勘察，会不会影响各大矿区正常生产，他们任务也很重，而且环境治理是历史难题，牵扯面广，资金需求巨大，短期内，恐怕......”
‘生产任务’和‘历史难题’，又当做挡箭牌。
秦青川不慌不忙，捞起茶杯，再饮几口，转而看向刘昌明，笑问。
“刘专员，防洪安民，可是行署份内之责，你的意见呢？”
刘昌明呵呵一笑，显得很从容。
“秦书记拳拳爱民之心，令人敬佩，‘安澜’确实很有必要，老范和老郝二人，提到的资金和影响生产，也是客观存在的。不过......”
说着，眉梢微挑。
“想来秦书记有意亲自挂帅，那么，再大的困难，也要想办法克服。我的意见，原则同意。资金问题嘛，行署尽力筹措，省里，乃至部委......”
说到此处，戛然而止，直勾勾望去。
不得不说，这一手玩得相当漂亮。
表面全力支持，树立大局观形象，实则偷换概念，将难题直接丢给秦青川，捎带手牵制精力。
秦青川自无不可，本就是心中所想，本就是计划一环。
“好，其他人呢？”
刘系几人，即便不理解，主心骨表态，当然是纷纷赞同。
前半拉，算是顺利通过。
秦青川微微点头，直接拍板。
“‘安澜’确定，那么聊聊‘炼土’。虔州稀土储量惊人，然而粗放开采、资源浪费、环境污染、甚至......秩序混乱，这不是发展，这是对国家战略物资的犯罪，是对子孙后代的犯罪。”
‘秩序混乱’四字落地，刘昌明脸上笑容一僵，郝志学翻笔记本的手一停，范永安瞳孔微微变大......
秦青川没管那么多，继续。
“‘炼土’核心目标：整顿行业秩序，整合优势资源，推动产业升级，实现绿色发展。
具体路径：
第一，铁腕整顿，规范秩序，由行署牵头，公安、工商、税务、自然资源等部门，联合行动，对全地稀土开采、运输、分离、销售环节进行全面清理整顿！
严厉打击非法盗采、无证经营、偷税漏税、污染环境等行为，该关停关停，该取缔取缔，该法办法办！彻底肃清行业乱象。
第二，资源整合，握指成拳， 在整顿基础上，推动成立虔州稀土产业发展集团。
以国资为主导，整合全地合法、优质稀土矿权、分离产能和技术力量，结束小、散、乱、弱的局面，提升资源掌控力和市场竞争力！
第三，产业升级，点土成金，规划建设‘虔州稀土高新技术产业园’，利用整合后的资源和政策优势，大力引进国内外精深加工技术。
集中精力，发展如高端永磁材料、发光材料、催化材料等前沿科技，推动产业链向高端延伸，把资源价值最大化的留在虔州。
第四，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将环保标准贯穿于资源开采、加工、应用全过程。
产业园设立最严格的环保准入门槛，对历史遗留污染，结合‘安澜’，坚决治理。
......”
计划说完，秦青川敲着桌面，沉声强调。
“同志们，‘安澜炼土’计划，是虔州摆脱资源诅咒，实现高质量发展唯一出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这一次，会议室寂静更加深沉。
‘安澜’无妨，‘炼土’有刀。
范永安心里不平静，满脸肃然。
什么叫‘炼土’？
什么叫‘整顿秩序’？
什么又叫‘打击非法’？
炼谁，整谁，打谁？
哪里是发展经济，分明是掀桌子。
......
郝志学下意识捏了捏手中钢笔，暗道果然来者不善，不由得侧目看向刘昌明。
陈江和高自越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错愕。
廉立元一向充当吉祥物，居然看热闹不嫌事大，翁着嗓子，抢先发言。
“‘安澜’是基础，‘炼土’是发展，秦书记的计划，面面俱到，我赞成。”
此言一出，刘昌明脸色更黑，夹杂着几分凝重，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秦书记雄心勃勃，为虔州谋划发展蓝图，气魄很大啊。”
避开评价，语气听不出喜怒。
“不过，‘炼土’牵扯面太广，触动利益极深，尤其是整顿秩序和整合资源，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太大，阻力不小。搞不好，引发行业震荡，影响稳定......”
说着，似是询问。
“是不是缓一缓，先从规划产业园、招商引资入手？”
言外之意，‘整顿’和‘整合’摘出去，只保留无害‘发展’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