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暖没有那么能言善辩,对待这样一份猛烈炙热的真心,她当下竟找不出话来打退殷泽的进攻。
重暖努力稳住情绪,尽量让自己发出的声音能和往常一般镇定,“殷泽,这种事情,别人劝解不了,我也不能逼着我自己接受你,你的心由你决定,我的由我决定!”
重暖转身往门口走,临走前,还是停下脚步,又好心劝导一声,“你可以多看看别人,这里有那么多美丽坚韧的女子,待你看遍世间各种女子,你就会知道,并非,非我不可!”
重暖打开雅间的门走了出去,人影消失,风禁走进了屋子。
“护送她回去!”殷泽收起失落,重暖身上有伤,又不知蔷薇阁还有没有人在暗处。
风禁不敢多问,立即转身去追重暖。
殷泽看着满桌子的菜,自顾的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眼睛透过窗外看着蓝天,一只五彩的鸟儿飞过,殷泽眸中情绪翻涌,百般滋味在心中搅动,搅得他难受。
重暖带着面纱走在街上,风禁追了上来,
“有事!”重暖问道。
风禁恭敬行礼,“主子让属下护送您回去!”
“你回去吧,我还想逛逛,不用人跟着!”重暖抬步往前走。
风禁又抬脚跟上,“属下不打扰您,”
重暖说逛逛只是借口,伤口隐隐在痛,刚才殷泽的话如同一块巨石被人投入平静的池中,泛起了不小了涟漪。
她哪里有心思逛?
风禁跟在重暖身后,看着快到重暖居所了,风禁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上前,“重姑娘,其实……!”
重暖看去,
“今日是主子生辰,今日他是特意出门找你的!”
重暖惊讶,“生辰!”
“主子从小就没有过个开心的生辰,今日出门前,他还说,今年这个生辰,或许会不一样!”
风禁抱手致歉,“是属下多嘴了”
重暖扯起嘴角,摇摇头,“无妨,我到了,你回去吧!”
“还是请姑娘进门后我再走!”
重暖没有再说话,径直往小院走去,等重暖进门,风禁这才回身准备往酒楼去。
没成想,殷泽正在后面不远处看着。
“她说了什么!”
待风禁走到殷泽身边边听他问道,风禁看着主子面无表情的脸,下意识道:“重姑娘祝你生辰快乐!”
殷泽询问的眼眸看着风禁,不发一语。
风禁被殷泽的眼神看的心慌,只好诚实道:“重姑娘什么都没说!”
想着让主子心里好受一点,风禁连忙道:“可能是重姑娘有伤在身,所以……”
殷泽转身,不发一语的离开。
风禁不是风群,说不了那些安慰的话,看着主子坚挺的背影,总觉得心中难受。
心中不禁想着,主子那么好,怎么重姑娘就不中意呢!
主子丰神俊朗,有权有势,武功高强,哪哪都好,他要是女的都会……
呸呸呸!
想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重暖回去,江悠悠给换了药之后,她就躺在床上,慢慢就睡着了,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到了殷泽,梦中的他身上都是血,发丝凌乱,一身持剑对人对战,最后慢慢倒下,他仰躺在地上,重暖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画面一转,重暖梦到了前世与云祈在苏黎世第一次相遇,云祈的钱包被偷了,小偷刚好跑向她这边,她一脚踹倒了小偷,在她将钱包还给云祈的时候,得到的不是云祈的感谢,而是腹部一痛,云祈眼神凶狠的对她开了枪,在她倒地的时候,看着蓝天白云,云祈收枪转身无情的离开。
白云中,再次浮现了殷泽的模样,他笑着说“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落日与晚风,朝朝又暮暮!”
重暖猛的睁开眼睛,捏了捏挺翘的鼻梁,外面已是夜晚了。
重暖起身倒水,却发现茶壶中没有水,重暖走出房间门,准备去找些水喝。
拐过几个廊道,重暖倏地抬眼望去,高墙上,月光下,有着个人影。
“谁在哪儿!”重暖清冷的声音说完,腰间的逍遥已经到了手上。
下意识以为是跟着齐州的那个高手。
对方没有反应,就在重暖准备出手的时候,那个人影却坐在了围墙上。
重暖飞身,落在人影不远处,才发现那人拿着一个酒瓶。
“大半夜不休息,你在这里做什么!”重暖皱眉。
殷泽看着缓缓收起剑的重暖,轻笑道:“赏月!”
“不是月圆,不是节日,赏什么月!”重暖下意识说道。
“是我的生辰!”殷泽定定的看着她,“子时未到,还是我生辰!”
风有约,花不误,岁岁年年不相负!
落日与晚风,朝朝又暮暮!
重暖脑子中又冒出这句话,她局促的攥着袖子,良久才道:“祝你生辰快乐,”
“谢谢!”殷泽朝她伸出了手。
重暖不明
“生辰礼”殷泽提醒道。
“大半夜我上哪里准备礼物!”
“要你那个!”殷泽指着重暖头上戴着的玉簪。
重暖摸了摸头上的玉簪,白了他一眼,“你冒昧了啊,女子的东西不能轻易给人的,”
殷泽笑笑,“那你记得了,可谁都不能给,”
“我自然不会给!”
“重儿,我好像有些醉了!”殷泽看着月光下,重暖精致的脸庞美丽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脑子都恍惚了,这般美丽的人儿就站在他面前。
重暖皱眉,不悦他叫这个称呼。
“醉了就赶紧回去,”
殷泽起身,缓缓朝着她走去,手上的酒瓶掉落,咕噜咕噜的顺着屋檐往下滚,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听见瓶子碎裂的声音,再看向晃晃悠悠朝着她走来的男人,重暖就一股火气往上冲。
带领数十万士兵浴血奋战的人
一国的摄政王
原本清冷孤傲的人
不应该变成这样!
殷泽走到她面前,重暖这才看到殷泽总是睥睨着人的脸,泛着醉意,狭长的丹凤眼中,全是笑意。
殷泽一脚踩歪,身子差点往外倒去,重暖连忙拉住了他,火气涌上头顶,喝道:“风禁,给我出来”
风禁弱弱的站在远处的屋檐下,朝着重暖行了一礼,然后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重暖大喊着。
“重儿,说好了,你的东西不能给别人哦,要给只能给我!”殷泽带着醉意的声音磁性又带着小小的撒娇。
重暖原本还拉着殷泽的手,转至背后,一手刀劈晕了他,重暖扶着他飞身落地,殷泽高大的身躯,歪着头靠在重暖身上。
重暖将殷泽背靠在墙角,她蹲在地上,看着这张俊美非常的脸,不禁感叹造物者的神奇。
“我印象中的摄政王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应该威风凛凛,气势逼人,应该是为国为民,不应该费心在这些事情上面。”
重暖起身,翻墙回小院中。
时间缓缓过去,一刻钟,两刻钟……
远处的风禁局促走来,“主子,”
原本昏过去的殷泽睁开了眼睛,之前带着酒意的眸子此时清醒无比,一如往常的冷漠疏离。
殷泽起身,看向高墙,薄唇吐出几字,“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殷泽离开后,高墙之后的重暖也离开了。
殷泽醉没醉她怎么可能看没出来呢!
翌日
陌渡带着伤来找到重暖
重暖正在监督江悠悠他们背书
屋外有个石桌石凳,重暖走了出去,陌渡跟着重暖缓缓走来。
重暖坐在石凳上,看着虚弱的陌渡,“伤好点没有!”
陌渡惭愧的低头,“对不起,”
重暖道:“这话你对因你受伤的人说吧。”
“先坐下吧,想说说事情起因吗?”重暖询问着。
陌渡坐下,缓缓说道,“我原本叫齐陌,是江南富商齐松的长子,母亲在我三岁时病亡,父亲迎娶继母,继母温柔,待我极好,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第二年他们生了儿子,齐州”
“因为我比他大四岁,所以我去哪里总是会带着他,也可以说他是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的,我一直以为,我们兄友弟恭,没有其他府上那些勾心斗角之事,”
“直到……”陌渡声音哽咽,“直到前年我们与好友去法华寺上香,回城的时候,我们马车落后,被山匪拦住,拼死让弟弟逃跑,没想到,我身后刺来一刀,是齐州!”
陌渡回想他震惊回头,看到的是齐州陌生却阴狠恶毒的眼神。
“为什么?”
齐州却是狠厉的笑道,“你说为什么,你命怎么就这么大,设计你多少次了,你都逃过了,这次,看你死不死。”
齐陌这才想起来,他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一切,有多少次因为或多或少都是因为齐州,那时候他以为齐州不是故意的,是性子顽劣。
加上继母温柔体贴,一直将他当亲生对待,他怎么会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呢?
山匪将受了伤的他带回山上,他才知道,这些山匪也是继母找的。
后来他逃出山匪窝,重伤回到府前的时候,才发现,府中已经为他置办丧事了。
小厮将他领进府中,他却伤重得撑不到见父亲一面,晕死了,再次醒来就是被人当奴隶转卖。
重伤的他几乎死了,可能是上天可怜他,让他活了下来,还遇见了重暖。
重暖静静听完,“你回江南这么久,就没有想过回去找你父亲,说出事情真相。”
陌渡摇头,“未曾想过,”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陶习和薛谷因为我而受伤,我不想再逃避了,我想回齐府,”陌渡想起过往的种种,原本温和的眸子慢慢变得坚决,带着杀意。
“然后呢!”
陌渡羞愧的道:“我想主子给我两个人,”
重暖听明白了,“让青玄和陶习薛谷陪你回去,怎么解决我不管,解决完了,回来就行。”
陌渡眼眸泛红,心中十分感动,“多谢主子”
齐府
齐松正在因刚刚谈成的一个大单,心中开怀,正吩咐管家今晚准备丰盛的晚宴。
一个小厮急匆匆跑来,“老爷,老爷,公子回来了!”
齐松不悦的看着一脸震惊的小厮,“州儿回来就回来,值得这般大喊大叫吗?”
“不是二公子,是大公子,大公子回来了!”
“什么!”齐松震惊,以为是小厮看错了。
“什么大公子,你在胡说什么。”
“父亲也忘记孩儿这个长子了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齐松倏地转头,看到已经去世的长子,惨白着脸,一身蓝衣站在那里。
青玄几人也见到了陌渡的父亲,四十岁上下,长的和陌渡有五分相似。
“陌儿!”齐松震惊的疾步走来。
齐松颤抖着手,摸上陌渡,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还活着!”
陌渡眼眶通红,“我还活着”
齐松一把抱住陌渡,“这么久了,怎么不早些回来,你在外面都经历了些什么,脸色这般不好,可是伤着了!”
齐松松开陌渡,“怎么不讲话,”
他顺着陌渡的视线看去,只见妻子正一脸震惊慌张的看着他们。
齐松对着齐夫人道:“陌儿回来了,赶紧去叫大夫来看看”
齐夫人脚下一软,扶着一旁的柱子丝毫迈不动腿。
陌渡却是直愣愣的看着齐夫人,“母亲这是震惊什么,我能回来是吗?”
齐夫人强撑着,努力挤出笑意,“陌儿还活着,我实在太惊喜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齐松并没有发现什么,扶着虚弱的陌渡往厅中走,让他坐在椅子上,看到齐夫人还惨白着一张脸不动,心下不悦,瞪了一眼,“还不快去找个大夫来”
“哦,老爷我这就去,”齐夫人还没有从事情败露的恐慌中回神,想到齐州,脑子一片清明,立马调整好状态,去叫管家去找大夫。
齐夫人紧攥着衣袖,努力让自己冷静,她吩咐自己的心腹丫头,赶紧去找齐州,将齐陌还活着的事情告知他。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齐陌这身伤就是齐州打的,他早知道齐陌还活着。
聪明的丫鬟立即离开,齐夫人压下思绪,她的州儿聪明至极,肯定会想出解决的办法的。
现在不能让齐陌和老爷多待,想到此处,她立马回到前厅,看到齐陌正与齐松说着什么,她揉了揉眼睛,一脸心疼的走了上去。
“陌儿,这两年你去哪里了,在外面肯定受苦了,瞧着都瘦了!母亲心疼极了!”
齐陌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演戏,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想过这个女人过往对他的好是假的,这就让他不敢置信与恶心。
如今亲眼见到她惺惺作态的表演,他原谅过往愚蠢的自己了,这个女人的演技太好了,之前被蒙骗不是他的错!
瞧,父亲都相信了!
齐松满意的看着齐夫人的表现,他当真没有娶错人,他道:“将州儿叫回来,再去库房将养身子的补品都送到陌儿房去。”
齐夫人直直点头,“我吩咐丫头去找州儿了,他要是知道他敬爱的哥哥回来的话,肯定比我还开心。”
齐松呵呵笑了起来,与齐夫人一来一回间的眼神暧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