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玲珑的心沉到了谷底。
空间崩塌……姜啸他……真的……
不。
不能这么想。
玉佩,她还有玉佩。
她猛地摸向怀中。
那里还贴身放着那枚狐尾玉佩.
是丘儿在通道崩塌前死死攥着带出来的,是姜啸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这些天,她无数次尝试输入灵力,甚至割破指尖滴上心头血,想要催动玉佩产生姜啸所说的那种特殊感应。
结果玉佩就像一块最普通的玉石,毫无反应,死气沉沉。
没有悲痛的求救,也没有重逢的喜悦回应。
它……碎了?还是说……
青玲珑不敢再想下去。
“娘亲?爹爹送娘亲的玉玉……”
青丘从青玲珑怀里探出头,眼巴巴地看着母亲紧握玉佩的手指。
柳絮看到那玉佩,眼神闪了一下,状若随意地开口。
“说到这个啊,玲珑妹子,你这玉佩看着有点旧了,灵气好像也不太顺畅?要不,等枫岩大哥回来,让他帮忙找咱们圣境里的灵匠修补修补?我们这儿的灵匠手艺可巧了。”
青玲珑立刻将玉佩更紧地攥入手心,警惕地看着柳絮。
冷声道:“不用,这玉佩对我很重要,不需要他人修补。”
柳絮被她眼中陡然闪过的寒光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哎,我就随口一说,不修就不修嘛,留着当个念想也好。”
她赶紧转移话题,从碟子里拿起一颗碧绿剔透的灵果塞到青丘手里。
“来来来,好孩子尝尝这个,这果子甜着呢。”
青丘好奇地看着手里的果子,试探着咬了一口,小脸立刻绽放出光彩。
“哇,好甜,好好吃。”
刚才关于爹爹和玉佩的失落瞬间被美味冲淡了不少。
就在这时,正开心吃着果子的青丘忽然停住动作。
大眼睛扑闪起来,好奇地望向院落角落那株最高大、枝叶最繁茂的古老藤蔓植物。
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呼唤,一步步走到那株足有三人合抱粗细的巨大古藤前。
伸出小手,轻轻贴在了缠绕着青苔、充满岁月气息的藤干上。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嗡……
一缕非常细微的、与三日前的混沌母光同源,却淡薄温柔得多的柔光,再次自青丘小小的手心渗出,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那巨大的古藤之中。
紧接着原本只是缓慢吸收天地灵气的古藤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活力,干涸树皮般粗糙的藤干表面,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瞬间绽放出细密的新绿。
无数嫩芽如同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地钻出。
甚至,在古藤顶部那片最稀疏的区域,一串串细小的、散发出莹润翠光的花苞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胀大。
“呀,花花。”
青丘惊喜地叫了起来,指着那些迅速成形绽放的翠光小花。
柳絮目瞪口呆,手里的果子差点掉在地上。
她知道这小祖宗天赋异禀,可随手一碰就让这株千年古藤返春焕新生机,还直接催发出蕴含精纯木源之力的莹翠花苞,这可是连大祭司都要花费不少力气才能催化出的宝贝。
青玲珑也震惊不已。
丘儿的力量竟然能影响植物生长了,而且是无意识间流露出的微末力量。
“这……这小祖宗……”
柳絮咽了口唾沫,看向青丘的眼神敬畏更深了。
她猛地站起身,“妹子,这事……我得赶紧报告给灵溪部的首座长老。”
说完,也顾不上吃果子,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青玲珑看着跑出院门的柳絮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正开心地踮起脚想去够藤蔓高处新长出来的翠光花苞的女儿,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妖族对丘儿的重视,超乎想象。
这股力量,究竟是福还是祸。
姜啸,你到底在哪里?如果你还活着,你能看到我们的女儿,现在变得多特别吗?
…………
落青涧,疗伤台。
“嘶……呼……”
姜啸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重瞳,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长长吐出。
额头上汗水淋漓,混杂着污垢在脸上糊出道道痕迹。
“操,老男人,你是真把自己当铁疙瘩锤是不?”
识海里,大老黑的光影气得几乎要蹦起来。
“跟你说一百遍了,慢点慢点,你那条腿的主筋脉都碎成十八瓣了,你还用战神霸血硬往上冲?你以为这是给牛筋续弦啊。”
“再这么搞下去,真怕哪天你就直接爆血管炸成漫天血花了。”
“闭嘴。”
姜啸意念凝聚,回应的只有烦躁和压抑的痛苦,“你除了会说……还会干什么?”
“老子他是你救命恩人,不是你这臭脾气老男人的保姆。”
大老黑破口大骂。
“你以为老子愿意看你跟个血葫芦似的躺这儿?老子比你更想冲出去剁了黑姬那毒妇和周家那一窝杂种。但你看看你现在,连坐起来撒泡尿都够呛。你拿什么去剁人?”
“拿你这半死不活的肉身去砸吗?”
“老子……没求你救……”
姜啸喘息着,艰难地调动着体内那一丝在木元精华和霸血撕扯对抗中勉强凝聚出的微弱气息,再次尝试冲击另一处阻塞的窍穴。
剧痛比刚才更甚。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仿佛在灵魂深处响起。
他喉头一甜。
“噗……”
大口的污血不受控制地喷溅而出,染红了身下的暖玉石面。
“老男人……”
大老黑的咆哮瞬间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嗡……
一直静静躺在姜啸手边的狐尾玉佩再次轻鸣。
那缕微弱的、属于丘儿的奇妙波动再次传来。
带着一种奇异的生机安抚之力,瞬间扫过他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神魂。
虽然无法修复伤势,却奇迹般地强行压下了一些体内狂暴冲撞的力量,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状态。
“咳咳咳……是……是好侄女……”
大老黑的声音透着后怕和浓浓的疲惫,光影都黯淡了几分。
“关键时刻还得是我好大侄女的福佑啊……”
他嘀咕着。
第一次觉得那个曾经让他头疼不已、总爱揪他胡子的小丫头片子,是那么可爱。
姜啸喘息着,感受着玉佩传来的安抚,也感知到了其中蕴含的另一股虽然平静却深藏着焦虑的气息——玲珑。
她没事,她们母女都在妖族,而且丘儿似乎拥有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可她们安全吗?这突如其来的混沌母光是否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谢……谢了……”
姜啸用意念对识海里气息都弱了几分的大老黑传音,声音艰涩。
刚才大老黑看似骂骂咧咧,实则在他冲击失控的瞬间,强行分出一丝本源灵识帮他扛住了最大的冲击,不然他现在就不是吐血那么简单了,识海都有可能被反噬搅碎。
“谢个屁……”
大老黑没好气地嘟囔,光影缩了缩。
“老子是为了以后还有人能给我重塑剑体……赶紧的,别磨叽了,趁着好大侄女的光辉还在护着你,赶紧把那点破木元精气导回丹田温养你的狗屎霸血去。”
“再来一次,老子先把你元神拖出来揍一顿。”
姜啸没再回嘴,闭上眼睛,忍着剧痛和疲惫。
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动体内那丝丝缕缕被安抚下来的木元精华和霸血气息。
就在这时。
一直在院外守着的藤甲首领枫岩走了进来,步履沉稳。
他看了一眼石台上狼狈不堪、气息萎靡的姜啸,以及他身边那块沾血的玉佩和那件符文再次黯淡下去的重甲碎片,面具后的眼神极其复杂。
他沉默片刻,走到疗伤台边缘,沉声开口,声音透过藤甲带着嗡嗡余音。
“混沌妖皇陛下已在圣境核心接受最古老的祭祀传承洗礼。”
“圣境……即将开启万年一度的祖地试炼。”
姜啸猛地睁开眼。
大老黑在识海里也是一声“卧槽”。
落青涧的空气带着沁人心脾的湿润草木气息,暖玉石台散发出恒定而柔和的温度,滋养着姜啸近乎破碎的身躯。
三天。
整整三天。
他在无休止的剧痛、昏沉,在霸血狂暴冲击与枫岩提供的顶级木元精华的温养撕扯中,反复沉浮。识海里,大老黑的声音也从暴跳如雷的骂娘,逐渐变成有气无力的碎碎念。
“喂……老男人……你到底行不行了啊……”
大老黑的光影虚浮在识海角落,黯淡得像快要熄灭的烛火,连胡子都耷拉着,“老黑最后这点老底都快陪你耗光了……再醒不过来……我……我就要回去睡觉了……妈的……”
终于,就在那缕微弱却熟悉的奇异安抚波动再次拂过姜啸的神魂边缘时,他那沉重无比的眼皮猛地颤抖了一下。
“嗯?”
大老黑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操,有动静。”
嗡……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安抚。
姜啸一直紧握在左手的那枚狐尾玉佩,突然变得滚烫。
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强烈渴望和委屈的讯息,穿透空间壁垒传入了他枯竭的感知中。
是玲珑的心。
她在呼唤他,她在害怕,她在无助地等待。
还有丘儿,那缕波动中除了安抚,竟多了一丝无法理解的威严和陌生的距离感。
这感觉不对,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