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的冷光在午后两点十七分切割着周明的尸体。我戴着双层橡胶手套,用手术刀划开他手腕的静脉——没有生活反应,尸斑固定在背侧,角膜浑浊度符合死亡12小时特征。但当我用镊子夹起他舌根时,陈诗羽突然抓住我手腕:“秦哥,他后槽牙内侧有金粉!”
那是直径0.1毫米的金箔,贴合在牙釉质凹陷处。放在便携式质谱仪下检测时,屏幕跳出一串熟悉的化学式:c??h??N?o?S——戊巴比妥钠,一种快速麻醉剂,常被用于安乐死。
“假死。”林涛举起现场勘察灯,照向周明的鼻腔,“鼻毛末端有焦痕,是吸入乙二醇雾剂的特征。他在凌晨一点注射麻醉剂,利用冷柜低温延缓尸僵,再用金粉误导我们他参与了毒雾制造。”他突然指向停尸柜内侧,那里有用解剖刀刻的倒计时:子时-300。
陈诗羽的手机在这时弹出三年前的旧档案:“沈巍的女友林晚,死亡日期是2022年3月17日,死因是误服氰化物。当时周明正在研发木雕防蛀剂,配方里含有……”她猛地抬头,“和林小夏解剖时发现的氰化物缓释剂成分完全一致!”
我翻开周明的诊断书,精神科记录栏里夹着张处方单,开具日期正是林晚死亡次日。处方笺背面用红笔写着:“K杀了t的爱人,t要让K用十二个时辰偿还。” 照片里的周明穿着白大褂,右手握着刻刀,无名指的伤痕深浅交错——深痕是雕刻所致,浅痕则是自残的痕迹。
“双重人格的核心冲突,是K(凶手人格)在三年前误杀了t(正常人格)的恋人。”我将诊断书装进证物袋,“t为了惩罚K,策划了这场‘十二时辰救赎’,用K的杀人手法反制K,同时将沈巍塑造成替罪羊——因为沈巍是林晚的主治医生,也是周明的心理督导。”
林涛突然指着太平间的监控屏:“看!凌晨一点零三分,周明的‘尸体’手指动了。”画面里,盖着白布的人形突然抽搐,袖口滑落,露出腕部的荧光血管——那是用陈诗羽之前发现的荧光剂注射的,而荧光剂的成分,和钟表厂受害者血管里的完全一致。
“他在模仿受害者特征,把自己伪装成K的第十三个目标。”我冲向解剖台,周明的寿衣口袋里掉出张纸条,上面用两种笔迹交叉书写:
K:第十二片叶子该献给法医
t:子时的雾会掩盖所有罪证
K:他的解剖刀将刻下我的名字
t:停尸柜第三层有你要的答案
第三层冷柜里躺着个金属盒,盒盖刻着“K·t”的交叠字母。打开的瞬间,陈诗羽猛地捂住口鼻——盒内整齐码放着十二支安瓿瓶,标签从1到Ⅻ,液体颜色从透明渐变为暗红。第十二支瓶身上贴着照片,是我在解剖室的背影,拍摄时间是今天上午九点。
“每支瓶子对应一个受害者,液体是她们的脑脊液。”我用放大镜观察瓶底,“第十二支里混着金粉和氰化物,挥发时间精确到子时——23点整。”金属盒内侧刻着微型地图,中心是钟表厂地下室的第十二号玻璃罐,旁边用红笔写着:“当雾钟敲响第十二下,法医将成为最后一片叶子的养料。”
下午五点,我们重返钟表厂地下室。雾化机已经停止工作,但地面残留的金粉在紫外线下组成了巨大的时辰盘。我踩着“巳时”刻度走向第十二号玻璃罐,突然发现罐底有片新鲜的绿萝叶,叶脉被刻成了“急救通道”的箭头。
“周明在暗示我们走地下密道。”林涛用洛阳铲敲击地面,三块青砖下露出锈蚀的铁门,门上挂着和周明工作室同款的密码锁。输入“0317”后,门内涌出带着檀香的暖风——密道尽头是间密闭实验室,墙上挂满了人体解剖图,中央操作台上摆着第十三个玻璃罐,标签写着“秦明”。
陈诗羽突然指着实验记录:“这里!三年前周明申请停职的理由是‘嗅觉神经受损’,但实际上他在研发……”她举起一个标着“雾嗅”的试剂瓶,“通过雾剂刺激嗅觉神经,诱发双重人格切换。K闻见檀香会兴奋,t闻到绿萝味会压制K的意识。”
我拿起操作台上的木雕匕首,刀柄内侧刻着:“t的复仇需要K的手完成。” 这时,林涛的对讲机传来紧急汇报:“全市医院的护士站都收到了匿名快递,里面是……带血的银杏叶和停在23点的怀表!”
夜幕降临时,龙番市被罕见的平流雾笼罩。我们在医院天台架设指挥中心,俯瞰下去,整座城市像浸在牛奶里的骸骨。陈诗羽突然指着监控画面:“周明的‘尸体’不见了!冷柜里留着这个——”
照片上是我穿着法医服的背影,拍摄角度来自解剖室通风口。照片背面用两种笔迹写着:
K:你的解剖刀很锋利
t:子时前到钟表厂,我在第十二号罐等你
22点47分,我们冲进钟表厂地下室。第十二号玻璃罐里注满了淡绿色液体,液面漂着片绿萝叶,叶面上用金粉写着:“K已觉醒,雾钟倒计时——13分钟。” 罐底沉着把钥匙,钥匙链上挂着沈巍的工作牌,牌面背后刻着:“317室的秘密,在雾散时揭晓。”
317室是周明的工作室。当密码锁应声而开时,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整面墙都是监控屏,实时画面覆盖了全市所有医院、警局,甚至解剖室。屏幕下方的操作台上,摆着十二个微型雾化器,每个对应一个受害者的死亡地点,而第十三个雾化器上贴着“秦明”的照片。
“他一直在直播犯罪。”林涛指着硬盘阵列,“三年前的旧案视频、解剖室的实时画面,都通过暗网直播给特定观众。”他突然按住我的肩膀,“看中央屏幕!”
画面里,周明站在解剖室中央,穿着我的法医服,手里把玩着那把刻有“秦明”的匕首。他的脸上戴着半张木雕面具,左眼是K的疯狂,右眼是t的冷静。墙上的时钟指向22点58分,他举起匕首划开左臂,鲜血滴在地面的时辰盘上,正好填满“子时”的刻度。
陈诗羽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哭腔:“秦哥,毒理报告出来了!所有受害者的指甲缝里,除了木屑和金粉,还有你的dNA……是你三年前勘察旧案时留下的!”
我猛地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我在最后一名受害者身边不慎划破手指。周明当时就在现场,他收集了我的血迹,用三年时间布局,让每个案发现场都留下我的“痕迹”,只为在最后一刻将罪名嫁祸给我。
22点59分,周明举起第十二支安瓿瓶,对着镜头露出混合着K与t的诡异微笑。他的声音通过地下室的音响系统传来,同时带着两种声线:“秦法医,当雾钟敲响时,你会发现自己才是这场雾局的中心。是K杀了所有人,还是t借K的手完成复仇——答案在第十二片叶子里。”
子时的钟声准时响起时,整座城市的雾突然变成金色。我看见周明将安瓿瓶砸向地面,毒雾在解剖室蔓延的瞬间,他扯掉面具,露出右脸的烧伤疤痕——那是三年前他为救林晚冲进火场留下的,也是K与t人格的分界线。
“他要自杀来终结双重人格!”我抓起防毒面具冲向钟楼,“t想让K随着自己的死亡消失,这样所有罪行都会归到已死的K头上,而他作为‘受害者’周明,将带着清白离开。”
23点07分,我们在塔顶找到周明时,他正躺在第十二个时辰刻度上,胸口插着那把刻有“秦明”的匕首。雾剂从他口袋里溢出,在月光下呈现出绿色的荧光。我按住他颈动脉,感受到微弱的跳动,他突然睁开眼,左右瞳孔呈现不同焦距:
K(左瞳):杀了我……
t(右瞳):看……罐子里……
陈诗羽在这时举起手机:“医院太平间的监控恢复了!三年前林晚死亡当晚,沈巍曾进入周明的工作室,手里拿着……和林小夏同款的护士服!”
我猛地转头看向钟表厂地下室的第十二号玻璃罐,淡绿色液体不知何时变得清澈,里面躺着片完整的银杏叶,叶脉组成了“沈巍”的拼音首字母。周明突然咳出金粉,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t杀了K的爱人,K杀了t的病人,而沈巍……一直在看我们演戏。”
凌晨零点,周明在救护车上停止呼吸。他攥着的拳头里,是半片绿萝叶和一颗金牙——金牙内侧刻着“317”,而绿萝叶的叶柄处,有个极小的针孔。
解剖室的毒雾被驱散时,技术组传来震撼消息:“沈巍的死亡证明是伪造的,他一直在用周明的身份活着。三年前的氰化物配方,其实是沈巍提供的!”
我盯着周明工作室的监控回放,在他死亡前的最后一秒,镜头里闪过个穿白大褂的身影,那人的右手无名指内侧,有个和周明一模一样的半月形伤痕——那是属于沈巍的习惯性动作。
雾在黎明前彻底消散。当我站在解剖台前准备对周明进行尸检时,发现他的右手无名指不知何时被截断,断口处嵌着片带刀削痕迹的银杏叶,叶脉间用金粉写着最后的谜题:“当双重人格共享一具身体,凶手究竟是K、t,还是那个永远在镜中微笑的人?”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亮了龙番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楼。在医院顶楼的心理诊疗室,编号317的档案柜悄然打开,里面躺着第十二本病历,患者姓名栏写着:沈巍\/周明,诊断结果栏只有一句话:“他们互为镜像,却共享同一具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