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负责押解贺兰大人的,正是霍光。”
白言志说着,“我目睹,贺兰丞相曾交给霍光一封密信,但这封信的内容,至今无人知晓。”
姜静姝心中思绪万千,脸上却不露分毫,“……多谢白大人告知。”
白言志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为旧主喊冤,但人都已经死了,这些旧事,牵扯甚广,稍有不慎,恐有性命之忧。”
“白大人放心,我自会小心行事。”
“知道的,我已经悉数告诉你,没有隐瞒,关于芙蓉的事……”
姜静姝勾唇笑了笑,“我做过保证,自然不会再找贵妾麻烦,白大人也请不要再送不该入府的东西进府内。还有便是,今后若是有需要白大人帮忙的地方……”
“白某定当竭力相助。”
姜静姝敲打了白言志几句,直到确信男人的确是听进去了,才告辞离开。
回府的路上,她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不仅裴珩,霍光竟然也与父亲的案子有关,而且父亲还交给了他一封密信…那封信中,是否包含了洗刷父亲冤屈的证据?
原本以为找到白言志,会让复仇变得简单许多,不曾想,是将事态推到了更深的困境中。
回到府中,姜静姝前往了宸枢院。
裴景曜正在书房中处理公事,见到她来,手中的笔骤然停顿。
姜静姝毫无隐瞒地同他说了白言志所说之事。
听完姜静姝的叙述,他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是如何得见了白言志?”
“妾身去求了白贵妾帮忙牵线,说丞相府是妾身的旧主。”
姜静姝本不想让裴景曜知道自己见白言志的事,但,得到了这样的消息,知道跟那两个人密切相关,她自己无法处理,因此才找到了裴景曜帮忙。
“霍光……”裴景曜的神色复杂,他曾经与霍乾亦师亦父,与霍家兄妹关系自然也甚笃。
一切都停驻在了霍知微入宫为后,那之后,他们就站在了截然不同的立场上。
“本王会亲自去跟他要那封信。”
姜静姝摇了摇头,“若父亲当年真的被冤枉,这封信或许是重要的证据……还不知霍将军的立场如何,贸然索要,说不定会被直接不承认搪塞,此事还需徐徐图之。”
“妾身只是希望,王爷能先暗中调查,确定信究竟在何处,再助妾身与霍光相处试探。”
“好,本王今日便会派他们调查此事。”
裴景曜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姜静姝,“据你所言,你可曾想过,若是此事查清,会牵扯到谁?”
姜静姝明白他的意思。
她走到了裴景曜身畔,深吸了口气,“妾身知道,此事必然牵连霍家,还有裴珩。”
裴景曜转过身,眼神锐利,“裴珩是皇帝,霍乾如今虽已退居幕后,但霍光又接着上位,霍家的势力仍不可小觑。”
姜静姝垂下眼帘,“妾身明白此事凶险,但父兄若真是冤死,妾身不能坐视不理……为父兄洗刷冤屈,是妾身此生的心愿。”
裴景曜点了点头,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掌心之中,“本王会助你。”
“但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保全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才是首要。”
姜静姝心中一暖,向裴景曜行了一礼,“多谢王爷。”
“众人即将前往行宫,举办踏春宴,届时霍光必然在场。本王会创造机会,让你探探他的口风。”
姜静姝点头应是,心中已有了计划。
……
姜静姝入府时还是隆冬,过了这么几个月,已然到了春天踏春的日子。
能与皇帝同去行宫的,除了部分皇子公主,便是亲近的大臣。
春日的阳光温暖明媚,行宫周围的花草树木生机盎然。
姜静姝身着一袭淡青色的锦缎长裙,简单而雅致。
虽然没有行册封之礼,但为了讨好裴景曜,路过的众人都会对她行礼,叫一句摄政王妃。
姜静姝一时间格外恍惚,就在几月前,她还是个刚入府时战战兢兢的良妾,人尽可欺,如今就成了被众人视为准正妃的贵人。
姜静姝等待着一个时机,去打探霍光的口风,不成想先遇见了容乔。
“姜良妾。”
听到这个称呼,她便知道是容乔,现在只有容乔,还坚持如此唤她了。
“容小姐。”姜静姝转过身,微微颔首。
“哦,不对,现在应该称为‘准正妃’了,只是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当上?”
听到容乔的话,周围的几个贵女都面带惊讶,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了他们二人,显然都想看看热闹。
姜静姝面色不变,从容不迫地回敬,“不劳烦容小姐为我担忧,婚嫁之事不得马虎,既然未能嫁入王府,小姐不妨先多想想自己的事。”
“你,你居然敢这样跟本小姐说话!”容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从前能随意叫这个低贱的女人下跪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竟不知道姜静姝如此牙尖嘴利,用她嫁不进王府这样的事来戳她心窝子。
“不过是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得了王爷的三分垂青,得了个不知真假的身份,就真以为自己跟我一样,是侯府的贵女了?”
一时间,她有几分口不择言。
这话说得格外严重,而且没有给姜静姝留下一分一毫的面子,原本还想看热闹的几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地退开几步,显然不想卷入这场纷争。
姜静姝面色不变,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容小姐说得对,妾身不过是承蒙王爷厚爱罢了。”
容乔被她这样不咸不淡的回敬怼得愈发气恼,“厚爱?我看是厚颜无耻吧。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女人,仗着肚子里有个孩子,就想爬到正妃的位置上,就连孩子的来路也……”
察觉到周围围观者众多,这话被传出去实在是过分,容乔噤声不语。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就算是侯府小姐,也太过胆大妄为,居然连裴景曜的孩子来路不明这样的话都敢说。
姜静姝的眼中闪过寒意,但并未失态,而是淡淡地说道:“容小姐,不管妾身出身何处,都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知道不能再众人面前失了礼数。容小姐出身永昌侯府,却不知么?”
“这里是行宫,是陛下和众位大人夫人们踏春的地方。若容小姐执意要与我争吵,不仅会扰了众人的雅兴,更会让人觉得容小姐教养不足。”
听了她的话,容乔气得气息一滞,被骂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有了倚仗的贱人……容乔在心中骂着,转身离开。
姜静姝也欲走,忽然从身后几个在攀谈的贵女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沈初念。”
那是裴景曜没能娶进府中的正妃,他理应最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