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阳知道这两人的不对付由来已久，这些年凡是和宴寒栖碰上，场面必定冷到极点。
“……总之，你注意些，虽说这次是线上会议，她没办法对你动手，但你也别往上凑，和和气气地开个会。”
顾沉阳叹息一声，道：“你既然有心培养幼薇成为下一任白塔首席，那就别让你和宴寒栖的恩怨牵连到她，白塔和审判庭同为异能组织，日后合作的地方很多，别整得和生死冤家似的。”
沈迟言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淡淡嗯了一声，挂断了视频。
全体会议的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吃完晚饭后，沈迟言和沈明姝随便找了个借口，一前一后上了楼。
“他们这么早就休息了？”
沈曜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八点！”
夜生活尚未开始，他们怎么能睡得着的？
沈念月在一旁冷哼：“你学学你姐姐还有小叔叔，作息规律一些，少熬夜打游戏，再让我发现，我直接没收你的电脑！”
沈曜委屈：“……”
大过年的，打会儿游戏怎么了？
他今晚还约了兄弟上号呢。
……
回到房间，沈明姝拿出了一张银丝面具，抬手戴上，遮住自己上半张脸。
宴寒栖继任审判庭教皇以来，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认识她脸上那张森冷可怖的银丝面具。
这是殷崇泽想出来的法子。
她在赤冥学院时，曾经接触过联盟理事会里的一些人。
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遮住这张脸。
墙上的钟表指向八点整，沈明姝点开平板进入会议，屏幕上蓦然投射出数道微光，在空中交织出虚影。
再一睁眼，整个人已经身处人声鼎沸的会场之中。
沈明姝平静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联盟七十六位理事差不多已经全部到齐，此时正相互攀谈着，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从容微笑。
“冕下。”
韩玉山知道今晚沈明姝也会出席，特地留意着会场，见她上线，第一时间走到她身边。
沈明姝颔首，问：“还有谁没到？”
韩玉山犹豫片刻，小声说：“林首席。”
其他理事早就到了，只有她和林寂，踩着点上线，林寂甚至比她还晚。
沈明姝啧了一声：“病秧子还压轴啊。”
话里带刺，阴阳怪气。
韩玉山不敢接这句话，站在她身边安静如鸡。
沈明姝没再开口，抬起步伐径直向会场前方走去。
周围的交谈声逐渐小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脸上那张极具标志性的银色面具上。
有人小声惊恐：“宴……宴寒栖？”
“真的是她！”
“她怎么会来？”
“今天是全体会议，她不可能不来。”
“得，好不容易太平了三个多月，好日子又到头了。”
“这算什么，还有一位没隆重登场呢，等林寂来了，可有好戏看喽。”
“……大过年的，他们两个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你指望白塔和审判庭和平相处？除非闹鬼！”
沈明姝对这些人的窃窃私语视若无睹，淡然走到最前排，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顾沉阳和她刚好隔着一个过道，颔首道：“宴理事，好久不见。”
只有东洲和审判庭的人会称呼她为教皇冕下，联盟理事会的人一般叫她宴理事。
沈明姝本想保持冷淡点个头，转念一想，顾沉阳是顾沉舟的哥哥。
顾沉舟就是沈迟言。
沈明姝沉默片刻，抬眼看向他，轻声开口：“好久不见，顾洲长。”
顾沉阳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搭理自己。
这语气，和她以往冷淡的态度相比，堪称温和。
三个多月不见，宴寒栖这是去修身养性了？
一时间，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后面的人群又出现一阵骚动。
林寂上线了。
林寂，中洲第一异能组织白塔的现任首席，前任白塔首席林时与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A级异能者，天赋异禀。
四年前黎明号爆炸，他因一场临时会议而逃过一劫，不过在之后围剿方舟组织的行动中，独身一人拦截两名A级实验体，身受重伤，精神域损毁严重，基本等于残废。
这些年，林寂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据说黎明计划的失败对他打击很重，再加上身上的旧伤，他已经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只等合适的时机退位，将白塔交给下一任继承人。
林寂与宴寒栖之间的恩怨，在场的理事大多都清楚，因为当年宴寒栖卸掉林寂一条胳膊的时候，他们都是见证者。
从那之后，这两位活爹一见面就冷场，如果没有顾沉阳从中斡旋，估计两个人早就打起来了。
不过幸好，林寂不常参加会议，宴寒栖非工作时间基本见不到人影，两个对头碰面的机会很少。
今天算是个例外。
一众理事纷纷在心里思索了一遍这次会议的流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怎么这两人都来参加了？
要命啊，他俩待会儿不会又杠起来吧？
还好今天是虚拟会议，不用担心动起手误伤围观群众。
使用千颜幻化成林寂模样的沈迟言淡定地顶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走到最前排，看都没看宴寒栖一眼，直接在顾沉阳身边坐下。
会议开始之前，顾沉阳担心会出意外，特地将沈迟言的座位调到了自己的身旁。
这原本是出于谨慎考虑。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韩玉山身为东洲洲长，是五大常任理事之一，他的座位，毫无疑问会在第一排。
而众所周知，韩玉山的背后站着审判庭，他本人更是对宴寒栖言听计从，只要宴寒栖出席的会议，无论什么情况，韩玉山都会把她的席位安排在自己身边。
也就是说，现在会场第一排的座位，从左到右依次按照……沈迟言、顾沉阳、过道、宴寒栖、韩玉山……这么个顺序坐着。
更要命的是，顾沉阳身为理事长，需要上台发言主持会议，而他一离开座位，沈迟言只要稍微扭头，就能和宴寒栖直接对上。
于是乎，当众人发现林寂和宴寒栖只隔了一个过道和一个座位的距离时，毫不犹豫起身，不约而同向后移了两排座位坐下。
反正会场大得很，座位够多，再加上他们都是虚拟投影，人摞人坐着都没问题，顶多会觉得尴尬。
相比之下，和这两个死对头坐一起才是真的要命。
站在台上对下面情况一览无遗的顾沉阳：“……”
正在听顾沉阳发言的沈明姝忽然觉得周围格外安静，一扭头，发现身后直接空出了两排的空间，顿时：“……”
察觉到不对劲同样回头看了一眼的沈迟言：“……”
沉寂数秒后，顾沉阳拼尽了三十多年的修养才控制住脸上的微表情，轻咳一声，接着往下说。
这场全体会议的具体流程，在场所有理事都已经清楚，顾沉阳也没有浪费时间，简单说了几句就进入了表决环节。
沈明姝仔细浏览了一遍几个候选人的情况，然后按下按钮。
“好，表决结束，现在由我来——”
就在这时，坐在第一排的林寂和宴寒栖的虚拟身影忽然闪了两下，似乎信号有些不稳。
顾沉阳话音一顿，怀疑自己看错了。
下一刻，众目睽睽之中，两人的虚拟身影同时消失，原地下线。
顾沉阳：“？”
众人：“？？？”
突然断网掉线的沈迟言和沈明姝：“？？？”
与此同时，楼下客厅。
沈曜叽哇乱叫地求助管家：“李爷爷！救命啊！我好像不小心把网线弄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