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京的朱雀大街尽头,一座仿长安国子监样式的建筑群拔地而起。朱红宫墙高达三丈,墙头覆盖着青色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宫门上方,“东瀛国子监”五个鎏金大字由李承乾亲笔题写,笔势雄浑,与长安国子监的匾额如出一辙。宫墙内,“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的院落依次排开,廊柱皆为楠木所制,雕刻着唐式缠枝莲纹;庭院里的石径铺得平整,两侧种着从长安移栽的银杏,秋风一吹,金黄的叶子落满一地,恍若置身中原学府。
开学大典上,长安国子监派来的博士郑玄(与汉代大儒同名),手捧《论语》站在讲台上,身后的屏风绘着“孔子周游列国图”。他用流利的倭语开篇,随即转用纯正的唐话:“此处虽远在海东,却与长安国子监同制、同学、同考。你们今日入此门,便是大唐国子监的弟子,当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志!”
台下三百名学子身着统一的唐式襕衫,腰束革带,头戴“进贤冠”,齐声应道:“谨遵师命!”其中既有傅、伴等旧族子弟,也有渔、织等寒门学子,此刻都以“大唐国子监生”自居。渔户出身的渔小郎握着书简的手微微颤抖——他爹当年连字都不识,如今他却能走进与长安同款的国子监,这在旧倭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设立东瀛国子监的旨意,是文化归唐的关键一步。李承乾在诏书中明言:“海东需兴教化,方得长治。故设东瀛国子监,隶长安国子监,学制、教材、考官悉从长安例。学子毕业后,可直赴长安应殿试,与内地学子同享入仕之途。”为彰显重视,朝廷还从内帑拨出三万贯钱,作为国子监的办学经费,专供购置典籍、修缮校舍。
为确保“一体化教学”,朝廷下了血本。东瀛国子监的建筑图纸由长安工部侍郎亲自绘制,连廊柱的高度(一丈八尺)、庭院的尺寸(东西五十步,南北六十步)都与长安国子监分毫不差;藏书阁里的典籍,是从长安国子监复刻的孤本,《五经正义》《史记》《汉书》等共三千余卷,用防虫的樟木盒装着,由唐军千骑护送而来,每卷末都盖着“长安国子监监制”的朱印;连授课的博士,都是从长安国子监选拔的资深学者,不仅精通经史,还需通过“倭语考试”,确保能为学子答疑解惑。
国子监下设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招生标准也与长安一致:国子学收三品以上官员子孙,太学收五品以上子孙,四门学收七品以上及庶民中的优秀者。海二郎的弟弟海三郎,因在州试中拔得头筹,被四门学破格录取,成了家族的骄傲。他常对着铜镜里的襕衫自语:“俺哥在长安当进士,俺在东瀛国子监读书,将来也要去长安殿试,让爹娘的牌位沾沾光!”
教学内容完全照搬长安。国子学主攻《周礼》《仪礼》《礼记》,博士讲解时会结合大唐的典章制度,让学子明白“礼为何物”;太学侧重《诗经》《尚书》《春秋》,要求学子不仅会背诵,还要能批注,写出有见地的策论;四门学则兼修经史与算术、书法,算术用大唐的“算经十书”作教材,书法临摹颜真卿、柳公权的碑帖,连握笔的姿势都要按“唐式执笔法”纠正。
每月的月考、每季的季考,都按长安国子监的标准命题,试卷由长安派来的监考官密封审阅,成绩张榜公布时,只写名次与浮票号,不写姓名,确保公平。有个傅氏子弟仗着父亲是州刺史,上课迟到还顶撞博士,被博士当场罚站三日,抄《论语》百遍。傅刺史想来求情,却被郑玄挡在国子监门外:“国子监乃教化之地,不论出身,只论规矩。长安的皇子犯了错都要受罚,何况一个贵族子弟?”从此,再没人敢在国子监里摆架子。
东瀛国子监的“实践课”更是别具一格。博士们带着学子实地考察唐式水渠,让他们用《九章算术》计算斗门的调节水量;参观军镇时,要求学子结合《孙子兵法》分析防御阵型;甚至会去农田里,用《泛胜之书》里的知识指导农夫施肥——学子们都说:“原来经书里的道理,不是空谈,就在咱身边的水渠、军镇、稻田里。”
最让学子们振奋的是“直通长安”的仕途。东瀛国子监首届毕业生中,有十人被推荐赴长安参加殿试,其中菅原明的堂弟菅原智考中进士,被任命为秘书省校书郎,专门校勘东瀛道送来的典籍。他在给家人的信中写道:“长安的同僚待我如兄弟,没人把我当‘海东人’,只说我是‘大唐进士菅原智’。陛下还问我东瀛国子监的教学情况,夸咱那里‘教化有方’呢!”
三年间,东瀛国子监输送了百名学子赴长安为官,五人官至五品以上。其中最出名的是渔民出身的渔勇(为区分称“小渔勇”),他在殿试中对答如流,提出的“海东渔业与中原互市策”获李承乾赞赏,被破格提拔为太仆寺丞,负责唐倭贸易。他每次回东瀛道,都会去国子监给学弟们讲学:“长安的门,对咱东瀛学子永远敞开,只要你有真学问!”
消息传回东瀛道,国子监的入学名额成了香饽饽。各州府的学童们熬夜苦读,油灯熬干了一盏又一盏;学宫的门槛被踏破,考官们不得不增加“预考”环节,才能筛选出最优秀的苗子。和州的学宫墙上,贴满了学子们的誓言:“发奋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大唐书”“学好经义去长安,不负东瀛国子监”,墨迹未干,却已透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郑玄在东瀛执教五年,看着学子们一批批毕业赴长安,看着藏书阁的典籍从三千卷增至五千卷,心里满是欣慰。离任前,他在藏书阁的石壁上题了一行字:“海东学子长安去,此是大唐最东校。”后来,这句话成了东瀛国子监的校训,被刻成匾额悬挂在正厅,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学子。
秋日的国子监庭院里,郑玄的继任者正在给新生授课。讲台上摆着长安最新送来的《大唐律令疏议》,书页间夹着学子们的批注;台下学子们的笔记本上,用工整的汉文写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窗外,“东瀛国子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与长安国子监的匾额遥相呼应,仿佛两颗遥相守望的星辰。
竹唐(竹三郎的孙子)也成了这里的学生。他捧着《论语》,听博士讲“四海之内皆兄弟”,忽然明白了爷爷常说的“归唐”是什么意思——当海东的学子能在与长安一样的学府里读书,能凭着学问去长安为官,能与中原学子共读一部经史,这片土地便早已是大唐的一部分,而他们,都是大唐的读书人,血脉里流淌着同样的文化基因。
东瀛国子监的钟声响起,浑厚悠长,与长安国子监的钟声在风中交汇。这钟声里,藏着文化的认同,藏着血脉的融合,更藏着一个真理:当教育与长安同轨,当学子与中原同心,归唐便不是一句口号,而是刻在骨子里的信仰,代代相传,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