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总部厚重的墙壁,此刻也无法阻挡外界传来的、那令人心悸的失败气息。
首领办公室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危机会议都要沉重。
窗帘紧闭,只有一盏台灯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投下昏黄的光圈,将
首领那张因愤怒、恐惧和极度疲惫而扭曲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空气中浓重的烟雾几乎令人窒息。
围站在办公桌前的,只剩下最核心的几名成员。
他们个个脸色灰败,眼神躲闪,不敢与首领那如同濒死野兽般凶狠的目光对视。桌子上,散乱地铺着刚刚送来的、字迹潦草甚至带有血污痕迹的战报。
“叶卡……喀山洞开……王名所部先头已越过马河……”
“北翼,王汉所部攻占基洛,兵锋指向沃洛……”
“南线,孙立所部突破萨马,伏河下游危在旦夕……”
“我军……我军各部均失去有效联系,溃退无法遏制……北军追击速度极快,我军损失……无法统计……”
总参谋长用颤抖的声音,念着这些足以让任何一个帝国崩溃的消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哽咽。
“够了!”
首领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台灯都跳了一下。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死死盯着总参谋长,声音嘶哑而尖利:“无法统计?好一个无法统计!告诉我,我们放在乌山以东的一百多个师,现在在哪里?!我们寄予厚望的坦克集团军,在哪里?!难道他们都像雪花一样,被北军一口气吹化了吗?!”
总参谋长低下头,无言以对。
老将试图解释,但他的声音同样充满了绝望:“首领……北军的攻势……超出了我们所有的预料。他们的装甲部队推进速度太快,我们的防线根本来不及组织就被穿透、分割……制空权完全丧失,部队士气……已经崩溃了……”
“崩溃?谁允许他们崩溃的?!”首领咆哮着,唾沫星子飞溅,“内务部呢?!督战队呢?!为什么没有执行战场纪律?!为什么没有把那些懦夫、逃兵全都枪毙?!”
另外一名大将脸色苍白,硬着头皮回答:“首领……情况……情况已经失控了。溃兵像潮水一样,督战队……督战队也被冲散了……很多地方,通讯完全中断,我们……我们甚至无法有效传达命令。”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首领暴怒地挥舞着手臂,将桌上的文件扫落在地,“你们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就在这时,使臣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首领……或许……或许我们现在应该考虑……通过某些渠道……试探一下……停战的可能性?”
“停战?!”
首领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毒蛇般盯住外交人民委员,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你是要我,向那个张定国摇尾乞怜吗?!在我们失去了整个西伯,失去了乌山,眼看连伏河流域都要不保的时候,去祈求和平?!”
他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和平?他们会给我们和平吗?他们会把绞索套在我们的脖子上,然后把我们最后一件衬衣都扒走!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你现在去谈和,就是投降!”
使臣吓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令人难堪的沉默,只剩下首领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失败的阴影,如同冰冷的裹尸布,紧紧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都知道,首领的咆哮和愤怒,不过是绝望的掩饰。
现实是,熊在东方的支柱已经被彻底打断,北军的钢铁洪流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冲向总部。
战争的天平,已经无可挽回地倾斜了。
“出去……”
良久,首领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回椅子上,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都给我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如蒙大赦的官员们,低着头,步履沉重地迅速离开了办公室,仿佛逃离一座即将坍塌的坟墓。
当厚重的橡木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后,首领独自一人瘫坐在巨大的扶手椅里。
他不再咆哮,不再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地图,目光掠过那片已经变成深蓝色、并且蓝色还在不断向西蔓延的广阔区域——那是北军占领和正在进攻的地方。
曾几何时,这片广袤的土地是他的骄傲,是他与西方列强抗衡的资本。
而现在,它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脱离他的掌控。
北军的推进速度,北军展现出的技术优势和战术水平,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超出了他对现代战争的理解。
“张……定……国……”
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如同噩梦般缠绕着他的名字。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个侥幸统一了东方的军阀,一个可以利用和威慑的对象。
他从未想过,这个对手会如此强大,如此冷酷,如此……致命。
他想起了被摧毁的舰队,想起了在勒河边被碾碎的部队,想起了伊尔惨烈的巷战,想起了泰舍特被切断的命脉,想起了乌山下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战场,想起了如今正在广袤平原上如同狩猎般追击他溃败军队的北军装甲集群……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致命的、无法挽回的错误。
他低估了这个巨人的力量和决心。现在,代价来了,如此的惨重,如此的迅速,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拿出一瓶伏特加,甚至懒得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猛灌了几口。
烈酒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
窗外的总部,夜色深沉,但在他眼中,仿佛已经能看到北军坦克那冰冷的履带碾过红场的情景。
震动,不仅仅来自前线崩溃的消息,更来自他内心那坚固如克里姆林宫墙壁般的信念,此刻正悄然裂开一道道缝隙。
崩溃,已经不仅仅发生在遥远的战场,也开始侵蚀这座权力核心的最深处。
他知道,必须做出某种决断了,无论这个决断有多么痛苦和屈辱。
但此刻,他只想在这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中,再多逃避片刻。
然而,北军推进的指针,不会因为他的绝望而停下分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