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烛火通明,琉璃灯盏映得珠光流转。
沁阳郡主支着下巴戳了戳面前的水晶肘子,眼皮子都懒得抬。
往常她最爱凑这热闹,今儿却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连面前水晶盘里的荔枝膏都懒得碰。
座上大长公主见她蔫头耷脑的模样,执银匙搅着莲子羹轻笑:\"敏丫头今日转了性?往日里听见丝竹声就跟小猫闻见腥似的,怎生像霜打了的秋葵?”
钦敏郡主泄了气般将银筷往碟边一放,眼尾的红痕透着委屈,怨怼的目光直往不远处的魏刈剜去:“还不是因为那匹‘逐风’!犟得像野驴,死活不让人近身!”
刈哥哥早前答应让她驯马,她盼了好几日,哪成想那畜生见了她就刨蹄子甩尾,昨儿夜里她在演武场绕到三更天,连马毛都没摸着。
她自小在马背上长大,何曾受过这等挫?遇着这等事,心里头哪能舒坦?连这宫宴都瞧着没甚趣味了。
那匹叫逐风的烈马比刈哥哥的脾气还冷,见了她就刨蹄子甩尾巴,气得她昨儿半夜还在演武场绕圈子。
“再热闹的场子,年年都一个样,早瞧腻了。钦敏郡主轻哼一声,“看这些人堆着笑脸虚与委蛇,半分趣儿都无。若欢欢和芙芙都在便好了,可惜她伤还没好利索,今儿没来。”
大长公主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逐风只认刈儿的口令,何苦硬碰硬?至于苏欢她们,养好了身子,日后有的是机会聚。”
这话虽在理,钦敏郡主却坐不住了:“罢了罢了,这地儿闷得人脑仁疼,我出去透透气。”
大长公主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忽然压低声音笑:“急着走?不多待片刻?”
钦敏郡主正要回话,就见楚萧撩着墨色袍角进了殿。他眉头拧得像团乱麻,眼圈泛红,一看便是遇了急事。
钦敏郡主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堵得慌:“不待了,再待下去气都喘不上了!”
刚转过九曲回廊,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楚萧的指尖凉得像冰,声音压得极低:“郡主留步。”
钦敏郡主回头瞪他,疑心自己听错了。
往常这楚萧见了她跟见了母夜叉似的,恨不能绕着朱雀大街跑三圈,今儿个是吃错了熊心豹子胆?
楚萧心里正焦灼,他本不愿与钦敏郡主打交道,可眼下能求的人,唯有她了:“正是有事寻你,能否借一步说话?”
郡主惊得差点甩开他的手,余光瞥见殿内飘来的探询目光,索性往月亮门走去:“有屁快放,别在这儿碍眼。”
墙角的石榴树落了满地红瓣,楚萧盯着她发间晃动的红宝石步摇,喉结滚了滚:“我想求你件事。”
今日的楚萧少了平日里的冷硬,眉梢竟带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局促。
想起这几年变着法儿堵他却总被躲开的日子,钦敏郡主心里那点怨气忽然软了些,踢了踢脚下的碎石:“你说,只要我能办。”
楚萧上前半步,眼里的急切快溢出来:“也不难,就是想请你帮我劝劝陛下,把苏崇岳从刑部大牢里放出来———”
“楚萧!”钦敏郡主猛地抬头,刚软下来的心瞬间冻成冰碴子,“你绕了这么大弯,就为这事?”
楚萧见她变脸,慌忙解释:“我也是不得已,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