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花の物语总部,高桥贤二站在办公室的窗前,俯瞰着东京的街景。高桥雅智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资料问道:
“父亲,您还在想明天董事会的事?”
高桥贤二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低沉地说道:
“雅智君,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最近几年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唐泽仁的算计之中?”
高桥雅智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回道:
“从祛痘膏事件,到松岛制药的股份被收购,再到现在即将面临的工厂选址……。
我刚才让证券管理部的人给查了最近几个月的股东变动记录,泽生堂的持股比例已经接近了我们高桥家族。
他们前两年在股价低迷的时候从二级市场回购了不少股份,现在持股比例已经超过24%,而我们只有29%。”
高桥贤二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说:
“这就是典型的温水煮青蛙,用这种方式成为我们的大股东。这还是我们看到的很光明正大的方式,只是我们元气大伤没有能力阻击。
最担心的还是那些看不到的阴暗角落,你别忘了,对我们威胁最大不光是泽生堂,还有个东海资本。
如果不是我们当初在要约收购时对她们增持股份进行了限制,现在可能超过我们成为第一大股东了。”
高桥雅智皱了一下眉,恨恨地说:
“这可恶的资本,趁我们元气大伤没能力回购和抬高股价加大他们收购难度的时候,让他们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现在我们缓过劲来了,股价相对于当初他们大肆收购时上涨了三倍多,再回购显然不是很合适,成本太高了。”
高桥贤二无奈地摇摇头说:
“希望那次的事别再重演!”
高桥雅智知道,父亲说的那次的事就是几家资本联合起来让公司投资欧美地产的事。
如果不是那次战略性的错误,高桥家族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这时松岛晴子也走了进来,她刚刚结束与菲律宾投资局的视频会议,神色疲惫地和高桥贤二说:
“菲律宾政府承诺了税收优惠,但基础设施确实不如中国完善,短期内也不可能达到中国的水平。”
高桥贤二转过身,用很赞赏的眼神看着这个干练的儿媳,问道:
“晴子,你觉得唐泽仁为什么坚持要花の物语在中国建厂?”
松岛晴子虽然知道真实的原因,但她不愿说出来,于是说道:
“我想也是因为中国的劳动力成本低,供应链完善,各种税收优惠制度都不少……”
高桥雅智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
“但真正的原因,是他想借机转移我们的专利技术。”
高桥贤二很赞同儿子的看法,看来儿子判断问题还是很准确的,深吸一口气说:
“明天的董事会,我们必须争取到足够的票数,不能在日本就在菲律宾,美国也行,就是不能放在中国!”
次日,花の物语董事会会议室,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各董事陆续入座。
高桥贤二坐在首位,唐泽仁和黛丽丝则分别坐在两侧,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高桥贤二开门见山地说道:
“各位,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新工厂的选址问题,根据董事会事前搜集各董事的意见,目前有三个选择:日本、菲律宾、中国。”
说完又看了看旁边的黛丽丝,追加了一句:
“还有美国!现在请佐藤先生给分析一下各个方案的优劣!”
财务总监佐藤刚健,是前两年东海资本从美国派来的,当时东海资本是花の物语的第二大股东。
佐藤刚健看了一眼黛丽丝和唐泽仁,将电脑上的资料投影在幕布上,简明扼要的介绍道:
“从成本角度考虑,日本建厂的投资回报率最低,菲律宾虽然税收优惠力度很大,但物流和供应链不稳定。
至于美国,情况和日本差不多,甚至会更高,这个方案提出的时间太短,还没有进行特别细致的分析。
从综合方面考虑,在中国建厂是最佳选择,因为我们的很多产品都是和中国的泽生堂合作开发的……”
高桥贤二心里想,自己也是昨天下午临时追加的美国建厂方案,其实就是给东海资本的黛丽丝卖个好。
但现在根本就没人在乎这个方案,看来东海资本果然是跟着泽生堂走,心里想着对策。
高桥雅智等佐藤刚健的发言一结束,立刻反驳道:
“但中国建厂意味着我们的核心专利技术必须在中国注册,这会增加技术泄露的风险。”
唐泽仁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高桥总裁多虑了!中国现在有完善的知识产权保护法,而且我们建的是花の物语的独资工厂,技术永远掌握在花の物语的手里!”
高桥雅智心里很憋气,唐泽仁说的没错,泽生堂并没有说要合资,可是现在的花の物语已经不是高桥家族的了。
黛丽丝轻轻拿过手中的激光笔,指着幕布上的几个关键数据,慢条斯理的用英语说:
“我们投资是为了赚钱,从股东利益最大化考虑,中国建厂可以降低30%的综合成本。
毛利率至少提高10个百分点,我想,各位董事应该不会反对多赚点儿钱吧。”
高桥贤二扫视了一圈,发现不少独立董事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显然,这些投资机构都和黛丽丝一个想法。
高桥贤二也不想耽误时间,沉声道:
“既然如此,我们投票表决吧!”
投票结果(按持股比例分配票数):
日本建厂:3票(高桥家族)
菲律宾建厂:1票(部分独立董事)
美国建厂:0票
中国建厂:6票(泽生堂、东海资本及多数独立董事)
高桥雅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高桥贤二用很无奈的语气宣布了表决结果。
虽然和他们专注化妆品主业的战略目标一致,但这种不能掌控大局的无力感让他感到有些沮丧。
唐泽仁站起身,面带微笑地说:
“感谢各位的信任,泽生堂作为东道主,又是花の物语的第二大股东,一定会全力协助花の物语在中国的发展。”
会议结束后,高桥雅智跟着高桥贤二回到董事长办公室,有些不甘心地说:
“那些独立董事,平时很少表态,今天却一致支持中国建厂,会不会他们早就被唐泽仁收买了?”
高桥贤二站在窗前,很无奈地说:
“我只是觉得黛丽丝和唐泽仁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更密切。泽生堂和东海资本的持股比例加起来已经超过44%,而我们只有29%。
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中国工厂建成,他们还能通过供应链和专利控制进一步削弱我们的决策权。”
高桥雅智握紧拳头,冷冷地说:
“父亲,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高桥贤二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
“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几代人的心血,另起炉灶显然是很不理智的做法,是时候寻找新的盟友了!”
同日晚,东京一个五星级酒店的房间里,唐泽仁和黛丽丝紧密连在一起。黛丽丝喘着大气说:
“恭喜,唐总花の物语的命脉,终于要握在你手里了。”
唐泽仁的手从黛丽丝的后背滑动到后面最高的弧顶说:
“不,是我们手里。”
黛丽丝轻吻了他一下问道:
“下一步呢?”
唐泽仁很平淡地说:
“等中国工厂建成,花の物语的专利技术和研发中心就会逐渐转移到中国公司。
以后中国工厂将逐步成为花の物语新的总部,到那时,高桥家族就算想反抗,也来不及了。”
黛丽丝看着唐泽仁,学着那些抗战片中日本人说话的口吻,用并不流利的汉语说:
“你地,狡猾狡猾地!”
过了一会儿又问道:
“你和那个松岛晴子是不是也有一腿?我看她今天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唐泽仁想起去年松岛晴子也问过他同样的话,感觉他和黛丽丝有超乎商业伙伴的关系,赶忙岔开话题问道:
“这次准备在日本待几天?我带你去泡温泉!”
黛丽丝并不准备放弃刚才的话题,很妩媚地笑着说:
“不回答就是承认了,你就是个花花公子!”
花の物语公布在中国建立新的工厂和研发中心后,股价又迎来了新一轮的上涨。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想大幅增持股份成本显然太大,也没有一个投资机构愿意在这个阶段在二级市场买他们的股票。
而一级市场的股东也不会轻易减持,他们还想利用这个机会大赚一笔呢,高桥贤二想找的盟友暂时还没有着落。
纽约华尔道夫酒店的宴会厅内,唐泽仁刚刚结束讲话,从主席台下来回到重要宾客这一桌。
陈伯和谭叔、黛丽丝几人同时端起酒杯祝贺,陈伯用赞许的眼神看着唐泽仁说:
“祝贺唐老板,全球中药市场,泽生堂的市场份额已经达到37.8%,稳居全球第一。
东海资本在花の物语这个项目上做得很不错,如果有好的项目,我们再筹集资金全力支持!。
听说岛津制药的股价最近一个月又跌了15%,有没有参股岛津制药的想法?也让我们跟着唐老板吃一吃中药这碗饭。”
唐泽仁微微摇了摇头说:
“岛津制药的市场份额还会持续下降,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大的投资价值,在我看来,他们最大的价值就是在汉方药上的一些专利。
我们有松岛制药的专利技术,在中药行业,有泽生堂和松岛制药这两个企业已经足够,以后的主要任务就是降本增效。
现在泽生堂需要适当放缓扩张步伐,先夯实产品质量和研发基础,要避免盲目扩张导致的品质滑坡。
中药的精髓,不在形而在神。如果急功近利,很难做出好的中药。
至于东海资本后期的战略规划,我想还是让黛丽丝总裁她们来决定,我还是建议以做对冲为主。
最近投资的几家其他行业的企业,暂时还看不出能有多大收益,不能这么盲目投资,对那些陌生的行业和企业,我是一窍不通。”
对于唐泽仁来说,这两年连续收购松岛制药和花の物语的股份,成为两个日本公司的大股东,真可以说是十年布局,一朝功成。
泽生堂从一家地方中药企业到全球行业龙头,他用了还不到十五年的时间。
东海资本的cEo黛丽丝这时也看着唐泽仁问道:
“唐总,以您的意思,我们东海资本在花の物语的事情上,下一步该怎么走?”
陈伯和谭叔也看着他,显然也想知道答案。唐泽仁胸有成竹回答道:
“先继续把花の物语的股价提上来再说,让那些机构对股价望而生畏,不敢轻易发出收购要约,要确保我们在花の物语的话语权。
明天我会让花の物语在全球同步发布新闻稿,强调泽生堂对花の物语传统工艺的尊重和东西方美容理念的融合。
同时,我也会让泽生堂和松岛制药的研发部门加快中药提取物在护肤品中的应用研究,等股价到了一定高度,我们再考虑下一步。”
陈伯和谭叔都没说什么,这方面他们也不懂,能让自己的资产升值,每年再按时分红对他们来说就是最稳妥的投资。
几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唐泽仁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给他打电话的是方老的儿子,俩人虽然早就互留了电话,但是从来没联系过。
过年时他还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看望过方老,他当时就判断方老会在这个时间段出问题。
方老儿子这个电话,更让他确定了自己当初的判断。唐泽仁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接起电话:
“喂,方主任?”(方老的儿子是中医药大学管行政的主任)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沉重而急促:
“唐总,我爸的情况突然恶化,医生说他可能撑不过48小时了,他一直念叨着想见你最后一面。”
唐泽仁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手中的玻璃杯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宴会厅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他耳边只剩下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我马上回去!”
他只说了这五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同桌的人都察觉到了异常,用惊诧而又疑惑的眼神看着他,黛丽丝问道:
“唐总,发生什么事了?”
唐泽仁站起来给大家拱拱手,压抑着心中的悲痛说:
“原定的行程全部取消,我现在需要立刻回中都市!”
大家还想问什么,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大事,既然本人没说也不好再打听。
黛丽丝赶忙让人给他订最近出发的机票,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很明显是很不好的事,小声安慰道:
“别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唐泽仁略显内疚地看了黛丽丝一眼,点了点头说:
“这里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