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愿。”
四个字,像四块冰,从我颤抖的齿缝间挤出来,落在这死寂的房间里,瞬间就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徐文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那是一种看到实验数据终于符合预期的、纯粹的愉悦。他不再看我,目光重新落回地上的剁骨刀,像是在欣赏一件已经署上他名字的半成品。
“很好。”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赞许,却比任何恐吓都更令人胆寒。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要求我立刻拿起刀开始所谓的“创作”。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欣赏”了片刻,然后,像来时一样,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隙,透进走廊那明明灭灭的光。
我僵在原地,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口,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瘫软下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掌心被指甲掐出深痕,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几乎要嵌入皮肉。
“他们……在看。”
尹宗佑的警告言犹在耳。
而徐文祖,他用最优雅的姿态,将我最恐惧的结局,轻描淡写地摆在了我面前。
masterpiece(杰作)。
用这把沾满无数亡魂气息的剁骨刀,完成的“杰作”。
那会是什么?是彻底斩断与“正常”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是向徐文祖证明我体内那个“她”的完全苏醒?还是……用尹宗佑,或者别的什么人的血,来完成这场最终的“献祭”?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我冲到墙角,对着地面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不行。
不能这样。
我猛地直起身,眼眶因为剧烈的干呕而泛红。目光死死盯住地上那把剁骨刀。森冷的寒光像是一种嘲讽。
徐文祖在等。等我被恐惧压垮,等我被这黑暗同化,等我主动拿起那把刀,完成他期待的“蜕变”。
如果我偏不呢?
如果我……毁掉他期待的“作品”呢?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鬼火,幽幽地亮了起来。
既然扮演已经深入骨髓,既然退路早已被斩断。
那就……把这场戏,演到极致。演到他无法掌控,演到这座魔窟,都为之震颤!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房间中央,弯腰,捡起了那把剁骨刀。
沉。冷。柄上油腻的触感让人作呕。
但我握得很稳。
然后,我走到窗边。窗外是首尔灰蒙蒙的天空,远处高楼林立,车流无声。那个正常的世界,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我举起剁骨刀,用那冰冷沉重的刀背,狠狠砸向窗户的玻璃!
“哐啷——!!!”
刺耳的碎裂声猛然炸响!玻璃碎片四溅,如同崩裂的冰晶!窗外沉闷的城市噪音瞬间变得清晰,带着尘埃的风灌了进来,吹动我额前的碎发!
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考试院里回荡,像一颗投入古墓的石子。
我站在破碎的窗前,手握剁骨刀,胸口剧烈起伏。
来吧。
看看我这件“作品”,够不够惊天动地!
几乎是同时,楼下传来了严福顺惊慌的尖叫声,以及双胞胎房间里传来的、被惊动的、野兽般的低吼。201房间里,作家的嘟囔声戛然而止。
混乱。我要的就是混乱!
脚步声。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冲上来。是严福顺?还是尹宗佑?
不。
是那个最熟悉的、不疾不徐的、精准的脚步声。
徐文祖。
他出现在门口,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看着站在破碎窗口、手持剁骨刀、迎风而立的我。狂风卷起他的衣角,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超出掌控的……波动。
不是愤怒,不是惊讶。
是一种更深沉的,被打断了节奏的……兴味。
“看来,”他开口,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忽,“你的‘创造力’,比我想象的……更激烈。”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剁骨刀垂在身侧,刃口反射着窗外破碎的天光。
“这只是开始。”我说,声音被风吹散,却又异常清晰地传到他耳中。
徐文祖静静地看了我几秒,然后,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毫无温度的笑容。
“很好。”他说。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道路。目光,投向楼梯的方向。
“既然如此,”他慢条斯理地说,像在邀请舞伴进入舞池,“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