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赛车场的影子拉得老长时，芸芸的手机在战术板旁震动起来。
屏幕上弹出的新闻推送标题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眼里——《黄金赛黑马崛起：超星车队芸芸实力碾压队友星航，或将取而代之》。
“什么鬼东西。”她指尖划过屏幕，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有人截了第二场正赛最后冲刺的画面，硬是把她紧随星航冲线的镜头，解读成“故意留手让前辈”。
萧寒刚从维修区回来，手里还攥着沾了机油的抹布。
他瞥了眼手机屏幕，眉峰瞬间蹙起：“张恒的手笔。”张恒是圈内出了名的无良记者，专靠捕风捉影的标题博眼球，去年就编造过电狐耍阴招的假新闻。
芸芸把手机扔在桌上，金属壳撞得战术板哐当响：“他凭什么说我要取代星航？我们是队友！”
“因为他知道观众爱看什么。”萧寒擦着她发梢的灰尘，声音沉了沉，“星航在哪？”
话音刚落，卜三抱着工具箱跑进来，脸涨得通红：“星航……星航开着雷鸣的六菱车出去了！他看到新闻后没说一句话，抓起车钥匙就走了，说是出去散散心。”
芸芸心里咯噔一下。
那辆橙色的面包车是雷鸣每天拉货用的，她抓起头盔就往外跑，萧寒一把拉住她：“我去追，你留着处理车队这边的事。”
引擎轰鸣声在暮色里炸开时，星航正把六菱神车的油门踩到底。车窗外的路灯连成模糊的光带，他死死盯着仪表盘，转速表指针飙到红区的瞬间，手机在副驾座上疯狂震动。
是车队的来电。他按了接听键，信号却像被风撕碎的纸片，断断续续飘进耳朵：“……星航……听得到吗……芸芸说……”
“吵死了。”星航烦躁地按掉通话，刚拐过环岛，后视镜里突然窜出一道刺眼的远光灯。
紧接着，急促的喇叭声像追命似的砸过来，那辆车贴着他的车尾晃了晃，明摆着是挑衅。
星航冷笑一声。他当是谁，原来是电狐派来的人。第一场正赛后，迷雾车队的人就没少在公开场合阴阳怪气，现在八成是看了新闻，想来落井下石。
六菱神车猛地切进内道，排气管喷出的火星在夜色里划出弧线。星航摸出手机按了车队号码，信号依旧时断时续：“……我在……城郊环线……有辆车……挑衅……过来……”
电话那头的卜四只听清了“环线”“挑衅”几个词，急得直跺脚：“星航！你等等！我们马上到！”
而此时的环线上，两辆车正像贴地飞行的箭。星航借着弯道把对方甩开半个车身，却在直道上被死死咬住。那辆车的引擎声很特别，有点像迷雾车队改装过的赛车，但又多了点奇怪的嗡鸣。
“还来劲了是吧？”星航咬着牙换挡，六菱神车的尾翼在气流里微微震颤。
他突然想起萧寒说过的话——被激怒时先踩刹车，看清对手的路数。可现在胸腔里的火气烧得他根本冷静不下来，新闻里的文字像小石子，硌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就在他准备在下个弯道决胜负时，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来的瞬间，电狐清冷的声音劈了进来：“星航？你在跟谁较劲？”
星航一愣：“不是你派来的人？”
“我没那么无聊。”电狐的声音混着风声，“后面跟着辆……黑白的车子？”
黑白？星航猛地瞥向后视镜，只是刚才被远光灯晃得没看清。他心里的火气突然消了大半，反而升起股莫名的疑惑。
“你在哪？”他问。
“快到三号隧道了。”电狐顿了顿。
“哎不对啊，你怎么有我的电话的？”星航猛然反应过来。
“额，这个，先不说这个了，明早友谊赛可别迟到，我可等着呢。”电狐有些尴尬的挂断了电话。
星航猛地踩下刹车。六菱神车在路面上划出半道弧线，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刺破夜空。
后面的车也跟着减速，缓缓停在他旁边。车窗降下时，露出猪猪侠那张圆乎乎的脸，正举着个啃了一半的棒棒糖傻笑。
“星航！你跑那么快干嘛？”猪猪侠的大嗓门震得星航耳朵疼，“我按喇叭是想让你停一下，谁知道你直接飙起来了！”
星航还没来得及说话，副驾的车门被拉开，两个熟悉的身影钻了进来。
星航看到来人后有些惊讶，“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猪猪侠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然后我们担心你所以就过来了。”星航妈妈抱了抱星航。
银河拍着他的肩膀，声音有那么一点嘶哑：“那新闻我们看到了，别往心里去。有人比你厉害是常事，翻过一座山后总有另一座更高的山等着你。”
远处传来引擎声，萧寒的车和电狐的橙色赛车一前一后停在路边。芸芸跳下车时，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看到星航爸妈，突然红了眼眶：“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怪我……”
“傻孩子说啥呢。”星航妈拉过她的手，把保温桶往她怀里塞，“快，这是我特意炖的排骨汤，你和萧寒你们俩喝。”
猪猪侠从自己车里搬下来个折叠桌，又变戏法似的掏出几双筷子：“我就知道星航看到新闻肯定不开心，跟我当年被人说开不好赛车时一个样！所以赶紧把叔叔阿姨接来了，阿姨做的排骨可是治愈神器！”
星航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景，突然笑了。六菱神车的引擎还在微微震颤，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刚才堵在胸口的郁气，不知何时被晚风吹得一干二净。
电狐靠在自己的车边，橙发在夜色里泛着柔和的光：“看来我来错地方了。”
“别走啊。”萧寒抛给他一罐可乐，“尝尝炖的排骨？比你们车队的能量棒好吃。”
芸芸拿着保温桶打开后舀了碗排骨和汤递给星航，眼里闪着光：“下一场，我们把电狐赢回来。”
“还用你说。”星航咬着勺子笑，“不过得先让猪猪侠把他那破喇叭修修，差点被他吵聋了。”
猪猪侠举着棒棒糖抗议：“这破车是租的！还不是为了赶紧过来！”
笑声混着引擎的余韵，在城郊的环线上荡开。远处赛车场的灯光还亮着，仿佛在等这群追着风的人，明天继续在赛道上并肩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