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不大,物件不多,夏辰快速把小店扫了一遍,什么发现都没有。但是店铺里有一种独特的气息吸引着他。于是他耐着性子,一样一样地看过去。
掌柜看夏辰有些像是真正的主顾,也就由着他。夏辰看了一会儿,又并没有发现什么出奇的物件,于是落座,对掌柜传音道,“我们姐弟三人,初到贵宝地。人言入乡随俗,却不知掌柜的能否指点一二。”
那掌柜本来就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闻言作揖道,“前辈太谦虚了,晚辈经营的这家店铺,确是宗门的基业。晚辈除了年轻时拜师学艺出过一趟门,余生都在这间铺子里。若说到出门在外的阅历经验,晚辈是一丝没有;若是这饶州城周遭的事情,晚辈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此时若是换作别人,也就拔脚就走了,这不是问道于盲吗?但夏辰却不这样想,这个掌柜隐隐拒绝,却是真诚恳切。
夏辰也就东拉西扯的和掌柜的闲聊,原来,对面这座庙叫子神庙,供奉子神——一只金毛硕鼠。每年雨季,饶河都会涨水。这子神每年此时都会显灵,保着饶州城平安。因此一众善男信女便建了这座子神庙,自从有了这座庙,饶河也的确没有泛滥过。
夏辰大奇,他是流民镇凡人出身,对老鼠哪有什么好感。现在听说有那么一只为凡人谋福利做好事的老鼠——罪过,罪过,是子神。他焉能不好奇?又问掌柜年轻时拜师学艺的事。
掌柜自称年轻时到捞山学过艺,那是一个很小的门派,祖师捞祖,修为深不可测,但不怎么管门派里的事,整个门派不过千余人。
因为捞祖向佛向道向善,所以,凡门派里没有长进的弟子,可以在门派里领一份差事。捞山派在天寿星每一个香火好的寺庙前都经营有这样的店铺,弟子可以承包,所得利润和门派五五分账。
夏辰又是一奇,这个叫捞山的门派,居然这么人性化?对待学艺不成的弟子,还负责安排工作?
那些人人喊打的老鼠,到了天寿星居然成了护佑一方平安的子神;那些千方百计也要化走穷人手上最后一个面饼的和尚道士,居然在天寿星成了为穷人谋划衣食住行的慈善家!
尽信书不如无书,夏辰不多的知识都来自于玉简。看来要了解事情的真相,还是要亲身去经历。
两人又畅谈一会儿,夏辰从掌柜的手上扫描了他学艺时宗门下发的语言玉简。当然,夏辰不会白要,他在铺子里随意购买了一些东西。
买完了,又觉得手上的东西实在无用,就只留了一个平安结给星星妹妹把玩,其他的仍放在店里——算是给掌柜交点培训费。
离开店铺,夏辰回头看,店铺上头写着“捞山修真生活馆”几个大字。姐弟三人这才进了庙门。
院内善男信女,来来往往,颇为热闹。正前方,一座大殿,气派非常,匾额上大书“子神殿”三字。
姐弟三人信步进去,里面香火极盛。上面供一金毛硕鼠,贼眉鼠眼、相貌不凡;大腹便便、形颇伟岸;手持三尺桃木剑,舞动四海雷霆风;牙尖嘴利,似那饱学之儒;五短身材,远胜举鼎霸王……
夏辰看了啧啧称奇。他倒也没学那些善男信女上香祈祷——祈祷有用,又让那些脚踏实地勤奋刻苦的情何以堪?
夏辰在庙内四处都信步闲游了一番,只觉那股奇异的气息无处不在,尤其在子神殿内最为浓郁。便问冰雪,冰雪哪里奈烦夏辰的问题,“冰雪只对弟弟身上的气息有兴趣,不要拿别的劳什子气息麻烦老娘。”
夏辰也就不把这个事放在心上。看看天色将晚,姐弟三人就离开子神庙,径往饶州城去也。
饶州城的城墙依饶河而建,很高大,外面没有护城河。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饶河就是护城河。城门没有守卫,进出自由。
进了城,夏辰才发现城内的拥挤和肮脏超过了他的想象。
城内的道路极其狭窄,就这样,道路两旁还堆满了杂物;几乎所有的住宅之间都没有空隙,凡有空隙,必有窝棚;能向上发展的地方,都在向上争夺空间。
所有的建筑物,没有一幢的高度会超过城墙;但饶州城最高的建筑物并不是城墙,而是城北一座五层宝塔,居然建在城墙上,宝塔破破烂烂,芳草萋萋。
冰雪拉拉夏辰的胳膊,“夏辰弟弟,换个地方,这个地方冰雪实在是待不住。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夏辰被那一股神秘的气息吸引,“冰雪姐姐,这里有一种神秘的气息,不是灵气,也不是生命精气,但对弟弟有用。”
夏辰觉得他体内的荆条在吸收这种神秘的气息,他向葫芦内的柳青传音,“柳青姐姐,你有没有觉察出荆条有什么异样?”
“有,荆条在吸收这种气息。但这种气息太稀薄,看不出荆条的变化。夏辰弟弟最好在这里多观察几天,万一对荆条有用呢?”
这个饶州城怎么这么多人无所事事地蹲在大街两边;而且,城内到处都弥漫着香火的气息,大小老鼠在大街上肆意穿梭,随处可见的还有供奉着子神的大大小小的香案香炉,每个角落都有。
姐弟三人在狭窄的街道上行走,引得蹲在路边的一众闲人懒汉个个侧目,夏辰低头看了看手上牵着的星星,见她没有丝毫异样,也就放下心来。
至于冰雪,她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夏辰就放心了。若非那一种神秘的气息吸引着他,夏辰怕是早已掉头就走了。
好不容易,夏辰才找到那么一家客栈。客栈大堂,居然也供奉着一只金毛硕鼠,身披红色大氅,手执桃木短剑,威风凛凛——就是子神庙里供奉着的那只老鼠精。
夏辰要了一间最好的上房,进了客房,塞了一小块灵石给做事的伙计,那伙计忙机灵地问,“客官但有何事相询,凡是小人知道的,都一一禀告。”
夏辰就将心中疑问一一抛出,那伙计本就是饶州城的土人,便详详细细地回答,倒也让夏辰听了个大概。
原来天寿星是人族和妖兽共存的星球,人族力量微薄,只能依靠城墙的阵法抵御妖兽。而天寿星的妖兽分为陆妖和海兽两派,双方形同水火、势不两立。
城外那条饶河每年都要发大水,海兽也常常借此兴风作浪;但饶州城却有子神大人护佑,因此,任城外洪水滔天,却不能接近饶州城一步。
这也是为什么饶州城城外如此宽敞,却无一户人家——都搬进城里来住了。也因为百姓感念子神大人,所以饶州城家家供子神,户户敬老鼠。
而附近的人谁不知道饶州城有四巨——巨挤、巨脏、巨鼠、巨贵。因此,谁会来饶州城?但凡经过这里的人,又有谁肯留下来?最终弄得饶州城百业凋敝,却又百物腾贵。
夏辰也不在意。他们早就商议定了,由柳青负责每日值夜,反正她对睡眠可有可无。夏辰则不一样,每天有小半时间必须睡,这也是人族的特性;
冰雪每天则有大半时间在睡觉,她经常把从夏辰那里学到的一句话挂在嘴边,“仙女是睡觉睡出来的。”这句话在她的小脑瓜里,自然理解成了修炼不一定能成仙,但睡觉是一定能。
至于星星,她就是一个睡神。冰雪说她以前一睡万年也是有的,只是她原来睡在冰雪的怀里,现在则常常躺在紫晶床上,有时候也窝在荆条上面。
因此他们决定,夏辰晚上必须睡在葫芦里,灵气浓郁,宽敞安全,遇到突发情况,柳青随时可以操控葫芦跑路。
次日夏辰一睡醒,柳青就朝他招招手——呃,招招柳枝。“夏辰弟弟,柳青昨夜听到一件很稀罕的事儿,老鼠开会。”
夏辰一听就来了兴致,撺掇着柳青快点讲来。
原来,昨晚半夜,柳青听到门外有老鼠作作索索,就想着如果老鼠敢来搅扰弟弟妹妹的睡眠,就灭了它,也当是为民除害了。她对这些獐眉鼠目的家伙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想老鼠并不进屋,而是呼朋引伴,三五成群地到城中某处下水道里开会议事去了。柳青和笑语自然好奇,于是凝神识跟踪过去,细细观察。
只见会场上众鼠喧腾,交头接耳,都不知鼠王因何事见招。须臾,一众鼠辈安静下来,只听见下水道流水潺潺。柳青想,必是鼠王到了。
果然,有巨鼠驾临,开口道,城内108只鼠王俱到城外参见了子神。一众鼠辈顿时阿谀如雷,马屁震天。鼠王咳嗽一声,会场立时又安静下来。
鼠王说,子神大人感叹自己的子民苟苟于阴暗潮湿的洞穴中,蝇营于漆黑无光的夜幕下,平日里不能昂首挺胸的做鼠,三餐时只吃些残羹剩饭。
因此,子神大人今年又特请了饶河里的鲤鱼精施法,用饶河大水漫灌饶州城。关键时刻,子神大人在全城鼠辈的拥戴之下登塔施法,退去洪水,保饶州城无恙。
则饶州人族必感子神之恩德,必谢子神之大功,必敬子神之伟迹,必畏子神之强大。如此,子神大人的一众子民,必可焕发新生。
一众鼠辈一听,个个拜伏于地,称子神英明。更有一干鼠辈大吹法螺,夸鼠王乃子神大人的得力干将,心腹谋士;又表吾侪虽为鼠辈,但能成为鼠王手下,为鼠王效力,虽赴汤蹈火,便肝脑涂地,也是三生有幸,有如此鼠生,死而无憾。
唯有一鼠悲悲戚戚,呼天抢地,痛斥子神大人年年为了饶州城的黎民百姓鞠躬尽瘁;而饶州人族日日为了限制鼠辈的口粮绞尽脑汁,相较之下,子神之义,义薄云天。
又痛责鼠王大人不惜万金之体,忙上忙下、钻进钻出,上佐子神,下哺鼠辈;而让鼠辈养尊处优,感念之下,鼠王之功,功高盖世。
鼠王大喜,声音益发宏亮,道,子神大人有吩咐,待它一声令下,全城所有鼠辈,都必须听它号令,依步骤行事。一众鼠辈闻言,个个摩拳擦掌,鼠鼠大表忠心,都赞子神大人英明。
夏辰听了瞠目结舌。他本打算弄清那种神秘的气息就走,但现在看来,他多了一个课题,一群鼠辈是如何用心险恶、行事龌龊的。
冰雪和星星兀自酣睡未醒,夏辰出了葫芦,只见外面淅淅沥沥,已是下了一夜的雨。
夏辰道:“柳青姐姐,你可以用神识察看别人……”
柳青笑道,“夏辰弟弟放心的啦,家里的战利品有一大堆隔音、防偷窥、防神识探查的“三防阵盘”,还有防御阵盘,柳青一直都在用。”
看着窗外的街道因为下水道堵塞,无数恶心的东西四处漂浮,夏辰哪里有出门的心情,何况雨势还不小。于是翻身进入葫芦,喝了一壶热茶后自到荆条上空打坐。
柳青伸长了柳枝,将一根柳芽插在夏辰丹田,助力夏辰运气行功。那“紫霞秘笈”已经被夏辰修炼得异常熟练,一个大周天之后又是一个小周天……
夏辰修炼紫霞秘笈,其实就一个原因,紫霞秘笈的图谱上从丹田到小瘟鸡和鸡窝都各有一条行功线路。
自从星星为他打造出从丹田到小瘟鸡和鸡窝的两条灵脉,再通过影姬的不懈努力,再加上“紫霞秘笈”也还合用,夏辰现在倒也可以把灵气运行到这两条灵脉上去。
但要想通过灵气来使小瘟鸡支棱起来,做一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现在还没有可能。夏辰也并不气馁,他认为影姬见多识广,说的办法一定管用,只是现在的他修为太弱而已。
而让夏辰能坚持下去的原因也很简单,他的确收到了一点点效果,他养的那只小瘟鸡虽然没有支棱起来,但的确被他养肥了一点。尽管这肥胖有点像是小瘟鸡上长起了数百个鸡皮疙瘩,但总算是大了一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