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城西的听雨轩隐在竹林深处,林川指尖夹着黑玉棋子,在楸木棋盘上轻轻落下。棋枰对面坐着位青衫文士,正是三日前在连环坞失踪的刺史府首席幕僚徐元直。
“将军这手镇神头,倒是像极了当年林老太爷的风范。”徐元直白子应着尖冲,袖口露出的腕骨隐隐发青,“可惜今日这局,怕是要见血了。”
苏婉儿抱着银枪倚在竹门边,枪缨无风自动:“姑奶奶倒要看看,哪个嫌命长敢在棋局上做手脚!”
郡主月白罗伞斜倚窗棂,伞尖正对着徐元直后心:“徐先生可知,今早刺史府后园挖出七具尸首,怀中都揣着与你往来的密信?”
林川第二子落在天元,神龙剑平置膝头:“先生腕上的青痕,是今晨查验火药时染上的吧?”
徐元直执棋的手微微一颤,白子偏离星位:“将军说笑了...”
“说笑?”花魁的焦尾琴在竹帘后响起,五弦轻拨间,棋案突然裂开细缝,露出暗格中成捆的箭矢,“这局棋的彩头,倒是别致。”
长公主红裳拂过棋盘,软剑挑开箭矢上的油布:“武库特制的狼牙箭,箭杆上还刻着将作监的编号。徐先生,你解释解释?”
苏婉清鹅黄裙裾扫过满地箭矢,银针轻触箭镞:“川哥哥,这毒与那日德妃所用的同出一源。”
徐元直突然掀翻棋枰,黑白玉子如雨四射。林川神龙剑出鞘三寸,剑气将飞棋尽数定在半空:“先生这手天女散花,火候还差三分。”
竹林中忽起哨音,数十黑衣杀手破窗而入。苏婉儿银枪如龙探海,枪尖点向为首者喉结:“姑奶奶等你们多时了!”
郡主罗伞骤旋,伞骨银针将三名杀手钉在竹墙上:“这些人的靴底,沾着刺史府特制的青泥。”
混乱中徐元直欲逃,花魁琴音转急,《十面埋伏》的杀伐之音震得他踉跄倒地。长公主软剑如蛇缠住他足踝:“戏还没完,急什么?”
林川剑尖挑起散落的棋谱,谱上某处朱批与赌坊账册笔迹相同:“原来徐先生就是德妃在宫外的接应。”
徐元直面如死灰,突然咬破衣领。苏婉清银针疾射,封住他颊车穴:“在我面前,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竹帘微动,郑迁捧着木匣匆匆而入:“将军,在徐元直卧房搜出这个。”匣中竟是半幅黄河河道图,图上标记与山洞石室内的微缩河渠完全吻合。
“看来先生志不在棋局。”林川神龙剑轻点河道某处,“是想在桃花汛时,水淹三军?”
徐元直突然癫狂大笑:“可惜你们永远找不到另外半幅图!”
窗外忽传鸦啼,暮色渐染竹林。林川执剑起身,剑锋映出天边新月:“不必找了,那半幅图...早在三年前就被林某烧了。”
徐元直癫狂的笑声在竹林中回荡,林川的神龙剑却已指向窗外。剑尖遥望之处,正是黄河堤坝的方向。
“先生以为林某不知?”林川手腕轻转,剑锋在暮色中划出寒芒,“那半幅河道图,三年前便已刻在这剑鞘之上。”
剑鞘龙纹在夕阳映照下,竟浮现出精细的河道脉络。徐元直瞪大双眼,踉跄后退:“不可能...这图只有德妃娘娘...”
“德妃?”苏婉儿银枪顿地,枪缨扫过徐元直面门,“那个前朝余孽,此刻怕是在天牢里唱曲呢!”
郡主罗伞轻旋,伞面映出剑鞘图谱:“原来将军三年前焚毁的是伪图,真迹一直随身携带。”
花魁五指抚过焦尾琴,琴箱暗格应声而开,取出一卷帛书:“《河防要术》全本在此,徐先生可要过目?”
徐元直面如死灰,突然暴起扑向窗外。长公主软剑如虹,剑风将他逼回原地:“本宫准你走了吗?”
林川神龙剑归鞘,从怀中取出一方玉印:“先生可认得此物?”
那玉印上刻“河防总管”四字,正是前朝掌管水利的官印。徐元直浑身剧颤:“这印...这印应该随河防总督葬身黄河了...”
“是葬了。”苏婉清银针轻点玉印侧面,“但三日前,我们在黄河故道打捞沉船时,发现了这方印。”
暮色渐浓,竹林外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郑迁疾步而入,手中捧着个鎏金匣子:“将军,在徐元直书房暗格里找到这个。”
匣中整齐码放着往来书信,最上方竟是狄王亲笔,约定在桃花汛时共破黄河堤防。郡主细看印鉴,忽然冷笑:“这狄王印鉴倒是真的,可惜...”
“可惜德妃不知道,”长公主软剑轻挑信纸,“真正的狄王,半年前就病逝了。”
徐元直彻底瘫软在地,喃喃道:“不可能...我们一直与狄王...”
“与一个死人通信三月?”苏婉儿银枪挑起信纸,“姑奶奶看你们是活见鬼了!”
林川执剑起身,神龙剑在暮色中泛起青光:“带徐先生去个地方。”
众人押着徐元直来到黄河岸边,但见堤坝上灯火通明,无数民工正在加固堤防。苏婉清指向某处新筑的石堰:“川哥哥按剑鞘图谱修筑的防洪堤,三日前刚完工。”
花魁焦尾琴音起,奏的竟是《定风波》。琴声悠扬中,远方突然传来巨响——一道闪电劈开夜幕,暴雨倾盆而下。
“桃花汛提前了。”郡主罗伞轻转,“徐先生不妨看看,你精心策划的溃堤之处,现在如何?”
徐元直望向曾经标记的溃堤点,只见那里新筑的石堰巍然屹立,将汹涌的洪水牢牢挡住。他跪倒在地,面如死灰。
林川神龙剑指向上游:“德妃娘娘此刻,应该正在那里欣赏她策划的'盛景'。”
暴雨中,但见上游一处堤坝轰然倒塌,洪水汹涌而出——却正好冲入早已挖好的泄洪渠,绕着庐州城奔流而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长公主软剑归鞘,“这份大礼,德妃可还满意?”
徐元直突然仰天狂笑,笑声凄厉:“想不到...想不到我二十年谋划...”
笑声戛然而止,苏婉清的银针已封住他穴道:“带下去,好好审问。”
雨势渐歇,东方现出曙光。林川望着奔流的黄河,神龙剑在晨光中泛起金芒。苏婉儿走到他身边,银枪斜指朝阳:“接下来,该找德妃算总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