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天那石破天惊的话语余音未散,茅屋之内便传出一声冰冷刺骨的冷哼。这声音仿佛蕴含着无上威严,直透神魂。
紧接着,天地骤然色变!原本缭绕山巅的祥和云雾瞬间翻涌如沸,一股浩瀚如渊、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自茅屋中轰然降临,如同无形的太古神山,精准无比地碾压在杨云天一人身上!
“噗通!”
杨云天只觉得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根本无法抵抗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双腿一软,竟被硬生生压得半跪在地,膝盖将坚硬的岩石都撞出了裂纹。
这还仅仅是肉身所承受的压力,更可怕的是神识层面的攻击!
他只觉自己的神魂仿佛化作了一叶微不足道的孤舟,被抛入了怒涛汹涌的狂暴海洋,万丈高的精神巨浪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一波接一波地朝着他的意识核心疯狂倾轧,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最后的清明吞噬。
杨云天心中凛然,真正切身感受到了化神期修士实力的恐怖!
在这等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自己纵然有千般手段、万种机变,此刻竟也生不出半点有效的抵抗之力,如同蝼蚁面对苍穹。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肉身与神魂的双重剧痛,心念一动,周身青光暴涨,一片片墨绿龙鳞瞬间浮现、覆盖全身,化作威风凛凛的青龙战甲,试图以此抗衡。
然而,在这股源自化神存在的绝对威压下,即便是防御力惊人的青龙战甲,也如同纸糊一般,未能带来丝毫实质性的缓解,他依旧被死死地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嗯?” 茅屋内传出的女子声音,带上了一丝明显的诧异与质询,“你这人族小辈,为何会身负青龙一族的秘传战甲之术?从实道来!”
“呵……”
杨云天即便半跪于地,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却依旧发出一声带着嘲弄意味的冷笑,态度强硬得令人咋舌,“你不清楚、想不通的事情还多着呢!我还是那句话,今日你若因一己之私,误了大事,未来酿成的苦果,你绝对承担不起!若不相信,你大可以试试看!”
其实在来的路上,杨云天早已将自己脑海中所有与这位凤皇相关的“未来记忆”反复梳理、推演了无数遍。
他深知面对这位无论在过去还是未来都屹立于巅峰的强者,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因此,他精心设计了一文一武两种应对策略。
若是一切顺利,凤皇通情达理,那他自然愿意以礼相待,好声好气地将自己所知的、关乎其自身与妖族存亡的未来情报,作为结盟的诚意和筹码,徐徐告知。
但若是对方如眼前这般,倚仗修为,固执己见甚至刻意刁难,那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照样有备用的强硬手段,能逼得对方不得不坐下来认真听他说话!
自从意识到自己跨越了漫长的时间长河,来到这遥远的过去,杨云天就发现,他所遇之人中,在未来他那方世界里大名鼎鼎、需要他仰望的存在比比皆是。
例如同样臻至化神境界、开创不朽基业的王也;例如未来将成为卦天宗擎天玉柱的封之微;再例如之前这位小乳虎,乃是未来虎贲军的创立者,军魂所系。
但这些未来的巨擘,在“此刻”这个时间节点上,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尚且籍籍无名,修为境界远不如自己,见面甚至要恭敬地称自己一声“前辈”。
杨云天尽管内心尊重他们未来的成就,但眼下实力的客观差距,确实让他能够在与他们的交往中,自然而然地掌握着更多的主动。
然而,凤皇却是例外。
在未来,她便是沉睡中的化神强者,是需要筑基期小修士杨云天仰望、救治时必须万分谨慎、充满敬畏的庞然大物。
而在“此时”,她依然是那位高高在上、修为通天的化神境前辈!即便杨云天已然结丹,实力远超从前,但在一位真正的化神修士眼中,结丹与筑基,或许都只是稍微强壮些的蝼蚁罢了,并无本质区别。
所以,面对这位从“过去”到“未来”,自己都不得不始终尊称一声“前辈”的绝对强者,若想平等对话,甚至在某些方面“说服”她,杨云天怎么可能不绞尽脑汁,准备好足以让她正视、乃至忌惮的底牌?
茅屋内的凤皇,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在自己威压下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族小辈,竟然还能如此有恃无恐、嘴硬到底。
她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被冒犯的不悦与一丝探究的好奇,沉默片刻后,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收回了那恐怖的威压:“牙尖嘴利,进来回话。”
刹那间,笼罩全身的恐怖压力与神识冲击如同潮水般退去。
杨云天只觉得周身一轻,深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灵力运转,驱散了不适。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甚至还带着几分随意地拍了拍裤腿上沾染的尘土与石屑。
他先是转向脸色依旧苍白的间雪仙子,递过去一个“放心,一切尽在掌握”的安抚眼神,随即又得意地挑了挑眉,瞅了瞅旁边目瞪口呆、仿佛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的白虎王,语气轻松地说道:
“看吧,白前辈,这不就……顺利进去了么。”
踏入茅屋之内,其中的陈设果然与外部所见一致,简朴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说是空旷。
除了一张看似普通、纹理却隐含道韵的木制座椅,以及一个置于地面、以某种灵草编织而成的陈旧蒲团之外,竟是再无他物。
这般近乎苦修般的清简,与眼前这位风姿绝代、雍容华贵的女修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显得颇不匹配。
只见凤皇端坐于那唯一的座椅之上,身着一袭流光溢彩、以无数珍稀翎羽与天丝织就的凤冠霞帔,尊贵非凡。
她面容精致绝伦,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其眼睑下方,天然生有两道如同跳跃火焰般的嫣红纹路,非但不显突兀,反而为其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威严,当真是姿容绝世,难以用言语精确描绘其风华之万一。
然而,此刻这位绝美女修那光洁的额头却微微蹙起,一双凤眸之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悦,显然是对杨云天这般毫无顾忌、直勾勾打量自己的目光感到十分不满。
若非此人方才行为古怪,言语惊人,她早已将其轰出门外。
“长得这般好看,摆在眼前,还不兴人多看两眼了?真是的……”
杨云天仿佛没看到对方的不悦,反而撇了撇嘴,低声吐槽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抱怨。
说实话,这也确实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凤皇化形后的模样。
在未来,尽管他曾为了救治昏迷的她,在其庞大的本体旁守护、钻研了大半年光景,对那华美而黯淡的羽毛了如指掌,但那终究是兽身。
眼前这活色生香、拥有倾世之姿的人形真容,对他而言,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见到。
凤皇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带着无赖意味的“夸奖”弄得一愣,随即竟是有些哭笑不得,紧蹙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她轻哼一声,语气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油嘴滑舌!你这人族小辈,处心积虑,用这般激烈的方式,甚至不惜触怒本宫,专门为了见这一面。说吧,究竟所为何事?”
她心思玲珑,已然猜到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必定另有图谋,而且绝非仅仅是方才间雪仙子所提的、摆在明面上的两族结盟之事。
否则,就凭他刚才那不分尊卑、当着人族正使的面公然挑衅自己的行为,无论谈判成败,他回去之后都绝没有好果子吃。
“在下身为使者,自然是为了结盟一事而来。”
杨云天面对质问,却不紧不慢,依旧咬定这个初衷,语气平稳得仿佛刚才在外面那个口出狂言的人不是他。
凤皇凤眸微眯,闪过一丝厉色:“结盟一事,方才本宫已经与你们人族的领袖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要你们能满足本宫提出的那几个条件,联盟自然可成。
怎么,莫非是本宫的话不算数,还需要向你重复一遍?还是说……你们人族的首领,什么时候换成了你这个区区结丹期的小辈?” 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嘲讽与威压。
“呵呵,”
杨云天忽然笑了起来,目光直视凤皇,带着几分狡黠,“凤皇果然明察秋毫。您猜对了一半——在下确实是使者,但此番前来,还真不全是为了代表人族!”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卖了个关子。
“此言何意?”
凤皇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疑惑与好奇,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你不代表人族,那又代表哪方势力?莫非是青龙族派你来当说客?” 她立刻联想到了对方身负的青龙秘术。
“非也,非也。” 杨云天摇了摇头,脸上笑容更盛,说出来的话却石破天惊,“在下代表的,可是凤皇您本人啊!”
话音未落,他也不等对方反应,竟自顾自地走到那张唯一的木桌旁,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见桌上空荡荡,他便像是变戏法般从自己的储物袋里麻利地取出一套精致的白玉茶具,动作娴熟地摆好,又取出灵泉与茶叶,指尖冒出一点火星将水煮沸,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灵气氤氲的香茗,然后好整以暇地轻轻抿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那姿态,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而凤皇反倒是客人一般。
“你放肆!”凤皇见杨云天如此行为,像是在挑逗自己一般,不禁怒从心来,就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小子。
“您先看看这个咱俩再继续。”杨云天像是看不到对方的怒气一般,顺手将储物袋内一物隔空递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