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疯了似得飞奔,夜路仍旧是目视不清,不知行到了何处!
姜姝心跳加快,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前方的路越来越坎坷,甚至无路可走!
她心惊之下,不忍攥住他的衣角,连忙阻止道,“谢大人,那边是一处深湖,我们无路可退了……”
谢玉修眉头紧蹙,只好伸手将她拉过,二人快速下了马匹往后退去。
数十名侍卫一拥而上,步步紧逼冷冷道,“谢大人,你私自带官眷离宫,不怕二皇子殿下怪罪吗?!”
谢玉修紧紧拉住她的手,竟不容一丝质疑:“何为怪罪?此事又与这弱女子有何关系?”
姜姝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攥住,她下意识想收回来。
可丝毫不能撼动分毫……
谢玉修眼神清冷而坚定,将她护在身后,眼神仿佛充斥着尽全力一博。
为首黑衣侍卫火速抽出刀剑,高声怒道:“这些话,大人还是到二殿下面前亲自分说吧!”
眼看几人逐渐逼近,姜姝脑中如嗡了一般作响,她连连摇头,“不!我不能再拖累你!”
话音一落,在谢玉修纷乱的目光下,她拼力甩开了他的手。
她的脑中只在想,来这走一遭,本不是他人的错,既然无法挽回,那么她再离去便是!
不过是再死一次而已!
“啊!”女子的身影往湖面倒去,在谢玉修的急切呼唤中,那身影转瞬即逝,在场之人全然震惊。
“不好了!她掉下深潭了!”
深湖下是无妄的深渊。
岸上众人乱了阵脚,乱语声接连不断传来,又纷乱消失殆去。
“大事不妙!领军,宫中恐有政变,我们先速速返回,你们先下去打捞!”
……
入目是洁白的床单,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小姝,你终于醒了!”沉闷的机器发出“叮叮”几声后,伴随而来的是中年妇女惊喜的呼唤声。
姜姝再次真开眼时,觉得眼皮沉重,四肢无力,虽然躺在床上,但身体仿佛还漂浮在那阴冷的湖水中。
她嗓音沉闷,低低出声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入眼是熟悉女子的脸,之时,她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书外的世界!
“你整整躺了两个月,我和你爸爸都吓坏了!”
说罢,两人目光紧锁住她的脸,面庞上全是愧疚和痛心神色。
姜姝第一反应是逃离这个地方,也不想见到这些曾经让她失望的人!
即便是身生父母,既然从小对她不管不问,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强忍着疼痛,低声拒绝道:“不行!我要离开!”
姜姝强行下床,心里烦闷不想看见他们,两人则一把拉住她,不让她离开病房。
姜爸爸的声音已然哽咽,“小姝!你还要这么任性吗?这些年你为了逃离这个家,你不选择我们给你选择的路,我们都认了!”
“但是你的身体健康,我们绝不能不管不顾!”
这些话令人动容,姜姝听完一怔,没想到他们心里也这样为她担心,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有怀疑有失落,但更多的似乎是释怀。
或许,她的心里,也不是没有爸爸妈妈,只是他们从小苛刻的教育方式,让他们渐行渐远。
她也想说出心里话,给彼此一些温暖,“爸,妈,既然这样,那这一次,你相信我好吗?我会做好我自己的事情。”
“爸爸和妈妈都信你的……”姜妈妈偷偷抹了抹眼泪,长长叹息一声。
他们心里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孩子呢?是错误的教育方式,才酿成了现在的结局。
“这本书……”姜妈妈拿出家里放在床头的这本书,却是轻笑一声递到她面前。
“昏迷之前,它一直放在你的卧室的床头边,今天也是我整理你的东西偶然将它拿过来,没想到今天你真的醒了……”
姜姝看见母亲啜泣,心也跟着一揪,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伤心。
随手接过之后,便认出来正是她曾进入的那本书,她心跳加速,鬼使神差般翻看了最后一页。
书里的一切,如大梦一场令人惊醒。
那未知的结局跃然纸上,她不由得瞳孔一缩,“不行!我要回去!”
原来,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算了,让姝儿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吧……”
姜姝走出医院大门,朝不远处的小河边走去。
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再次旋转沉没,虚浮缥缈的感觉再次袭来。
当再次睁开眼时,入目是熟悉的光景。
“放箭!——”皇宫大内之内,穿梭如蚁的禁卫军密密麻麻包围了宫室。
为首站在皇位上的男子,正是一袭黄袍的二皇子,而座下扣押数名之人,被弓箭手以利箭相对。
中央笔直而站的男子,多日不见,他依旧身姿挺拔,面庞俊美如斯。
时淮彦身着一袭月白浮云长袍,周身一贯冷月如霜气质。
只一眼,便四目相对。
姜姝从殿门内跑进去,当即拦在了他的面前,“不要放箭!”
褚奕遍寻她无果,眸中满是震惊:“你怎么会在此处?”
见弓箭手将利箭转去,当心无意伤了她,当下冷冷呵斥,“先将箭放下!”
立即有近臣谏言,面红耳赤不甘心道,“皇上!不能为了一个女子不顾皇室大业啊!”
时淮彦墨色双眸一缩,目光凝聚在她的面上。
眼底亦是不置信,本以为因为褚奕的穷追不舍,才致她落下深湖不知所踪!
原以为是生死未卜,而今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
姜姝丝毫不惧,走上前跪地不起,“皇上,时家愿交出兵权,全心为殿下效力!”
“你在说什么?”身后的男人语气一沉。
说完这些,她又返回他的身边,亲自用十指紧紧握住他的手指。
“夫君,相信我一次,好吗?”他的身体一震,手掌竟然了无反抗的力气。
“……”本是为了她,才与皇帝殊死一搏。
如今罢了,又有什么意义?
姜姝缓缓抬头,低声恳切道:“皇上,臣妇死里逃生,你曾说欠臣妇一个恩情,请皇上也信臣妇一次!”
“夫君,你说吧……”低低的女子嗓音萦绕在耳。
时淮彦目光深深,心内莫名的情绪翻滚,沉默了片刻,终是送了手上力度,任她握住。
转头面向褚奕,再无一丝冷厉,恭敬道,“臣知错,自请上交兵权,求皇上宽恕……”
原来,你们夫妻情分这样深。
褚奕眸色几许深,可心里竟然已有了松动。
目光落在二人紧紧交握的手,他终是闭了闭眼,让禁卫军撤退下去。
从那日她出事,时淮彦行为放纵,意图收拢兵权为己用,动摇他的皇位根基,可如今她不顾一切挡在眼前,时淮彦便已动容改变,二人的情义似是极深,或许,有些事身为皇帝也并不能左右。
留下有用的人,坐稳这皇位,才是他最要紧之事。
他抿了抿唇,低声答:“好,时卿,既然未酿成大错,朕便答应你们……”
说罢便撤了兵,沉默不语离去,给众人留下一道孤寂的背影。
下一刻,时淮彦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嗓音低哑而紧绷,“你何时会出现在这里?”
于他而言,她的再次出现,已是最为欣喜之事,经历诸多之事,他不愿再此错过她。
姜姝回他一笑,笑容如春花明媚,看得他一阵恍惚。
书里的悲剧,终究是不会再重演了。
往日,他们是望而却步,不敢多靠近一步。
这一次,也该轮到她来救他了。
冥冥之中,兜兜转转不过是一场巧合命数。
此后一生,她要陪他携手共度余生。
她眯了眯眼,温柔一笑道,“好了,不说了,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