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嘶吼着撞击铁栅,锈蚀的金属在巨力下发出刺耳的呻吟,缝隙里喷出浑浊的水箭。
刘铁柱全身肌肉虬结,死死压在疯狂旋转的闸轮上,虎口被粗糙的铸铁棱角割开,鲜血混着污水淌下。
“顶…顶不住了.”杨小虎半个身子泡在迅速上涨的污水里,试图帮忙,但那钢铁巨兽的力量远超人力。
“找东西!卡死它!”老金嘶吼,浑浊的水已漫到胸口,手电光在水面乱晃。
他猛吸一口气扎下去,摸索着水底。
刘铁柱双脚蹬在湿滑的砖壁上借力,牙关紧咬,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与机械的蛮力对抗。
洪水离头顶的铁栅,只剩不到半米。
铁栅一旦崩开,积蓄的地下暗河将如怒龙般灌满整个水牢区,瞬间将他们撕碎。
“哗啦!”老金从水里冒头,呛咳着举起半截锈蚀的铁钎,“这个!”
刘铁柱拼尽最后力气,将闸轮猛力向回扳动半寸,杨小虎眼疾手快,将铁钎狠狠楔入齿轮咬合的死角。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爆响,高速旋转的闸轮猛地一顿,带着巨大的惯性将铁钎扭曲成麻花,但终究被卡死在最后关头。
洪水在铁栅外疯狂翻腾,离淹没栅栏仅差一线。
三人瘫在及胸深的污水中,剧烈喘息。
手电光扫过闸门上方,一个模糊的日文铭牌在晃动的水影中显露,“实验区 绝对禁入”。
“黑狱…”老金抹了把脸上的污水,“小鬼子真他妈会找地方。”
“老太婆想淹了这里灭迹,”刘铁柱盯着那幽深的甬道,“里面肯定有比死尸更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拔出插在腰间武装带上的刺刀,率先向水牢深处淌去,“走!”
浑浊的水下暗藏杀机。
漂浮的杂物、不知名的骸骨、还有缠脚的破烂线缆。
甬道尽头是一扇被炸得半塌的厚重铁门,歪斜地敞开着,门轴断裂。
门内空间极大,手电光柱扫过去,照出成排巨大的玻璃容器,大多已经碎裂,残存的浑浊液体散发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
浸泡在里面的东西早已腐烂变形,只能勉强看出扭曲的肢体轮廓。
“造孽啊…”杨小虎看着玻璃罐底沉淀的森森白骨,声音发颤。
刘铁柱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落在一具穿着日军白大褂的骸骨上。
骸骨斜倚在角落一个坚固的铁柜旁,一只手骨深深插进柜门缝隙里,似乎死前想拼命打开它。
铁柜表面布满了抓痕和干涸发黑的血迹。
“柜子!”他涉水过去,抓住柜门把手用力一拽,柜门纹丝不动。
“让开!”老金从旁边操起一根沉重的金属管,对准锁眼位置猛力砸下。
“咣!咣!咣!”
火星四溅,刺耳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实验区回荡。
几下重击后,锁芯崩坏,柜门弹开。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文件或样本,只有一把造型奇特的青铜钥匙,静静地躺在空荡荡的柜底。
钥匙柄部,赫然是半只振翅欲飞的鹰头,与刘铁柱怀里的那半块铁片上的纹饰如出一辙。
刘铁柱掏出那半块带着锯齿边缘的乌黑铁片,将锯齿缺口对准钥匙柄的鹰头断痕。
“咔哒。”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完整的黑鹰钥匙,在昏黄的手电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鹰眼的位置,是两粒细微如尘的暗红色晶石。
“地图上的坐标…横道河子给水站。”老金猛地想起祠堂地图上被烛火烤出的血字标记,“这才是打开真正黑狱的钥匙,孙家祠堂里的东西是幌子。”
突然,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从他们头顶方向传来,整个地下空间剧烈摇晃,浑浊的污水像开了锅般翻腾,大块的混凝土和砖石从天花板上簌簌砸落。
“塌方!”杨小虎惊叫。
“是上面祠堂!”刘铁柱脸色剧变,瞬间想到老太君最后那句“黑狱的门老身亲自开”的疯狂嘶吼,“这疯婆子,她不止开了水闸,还炸了祠堂地基。”
如同闷雷滚过的崩塌声,接连炸响!
支撑穹顶的粗大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扭曲断裂,带着大股水流和淤泥轰然砸下。
“走!”刘铁柱一把抓起黑鹰钥匙塞进怀里,吼道,“原路不通了,找别的出口。”
手电光柱在弥漫的烟尘,和倾泻的水流中乱扫。
一块巨大的水泥板斜插下来,堵死了他们进来的甬道。
“那边!”老金指着实验区深处一条不起眼被坍塌物半掩的岔道,那里隐约有微弱的气流涌动。
三人拼命涉水冲过去,奋力扒开堵塞的碎砖烂木。
岔道狭窄,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霉菌气味。
没跑出多远,脚下陡然一空。
“小心!”刘铁柱急刹,手电光向下照去。
一个巨大的竖井黑洞洞地张着口,深不见底。
冰冷的、带着浓烈土腥味的风从下方倒卷上来。
生锈的铁梯沿着井壁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里。
崩塌的轰鸣和水流奔涌的咆哮声紧追在身后,如同死神的脚步。
“下!”刘铁柱毫不犹豫,抓住冰冷湿滑的铁梯向下攀爬。
老金和杨小虎紧随其后。
竖井深得可怕。攀爬了不知多久,下方终于传来隐约的水流轰鸣。
铁梯到了尽头,下面是一条汹涌的地下暗河。
河水在狭窄的岩缝中奔腾咆哮,冰冷刺骨。
“顺着水流方向。”刘铁柱当先跳进齐腰深的激流中,刺骨的寒意让他一个激灵。
三人互相扶持着,在湍急冰冷的水流中艰难跋涉。
暗河七拐八绕,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水声也骤然变大。
出口!
希望刚升起,一阵杂乱的叫骂声和拉动枪栓的金属碰撞声,清晰地穿过水声传了进来。
“妈的!水怎么倒灌出来了?”
“快看!有人!”
“是孙家追兵?还是…民兵?”
“管他娘是谁,大当家说了,一只苍蝇也别想从这黑水洞飞出去,给我打!”
出口外人影晃动,几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探了进来。
刘铁柱猛地将身边两人,按低在冰冷的河水里,哗啦一串灼热的子弹,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皮扫过,打得身后岩壁碎石乱溅!
“不是孙家的人。”老金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神锐利,“是过江龙,黑水岭另一股悍匪,听这动静,人不少!”
“过江龙?”刘铁柱脑中闪过情报,“和赵黑水争地盘那个?”
“对,领头的外号穿山甲,心黑手毒,专绑肉票撕票,手里几十条人命,他怎么会堵在这里?”杨小虎又惊又怒。
外面传来一个破锣般沙哑的吼叫,压过水声:“里面的孙子听着,老子穿山甲,这黑水洞是老子的地盘,想活命,把孙老太君交代的东西交出来,不然,老子把出口炸了,让你们在里面喂王八。”
伴随着吼声,一个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冒着青烟,被人从洞口用力扔了进来。
哧哧作响,滚落水中。
“手榴弹!”杨小虎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