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乐乐讶异抬眸，像是没想到omega的反应会这么大，直接将他后面想讲的话堵了回去：“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你继续，”厉时安坐了回去，他面色恢复平静，然而紧绷的语调仍昭示着主人的不平静，见江乐乐还是担心的看着自己纠结些什么，omega忍不住出声督促：“然后呢？你去厉家看见了什么？”
江乐乐却错开了厉时安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眸，小声说：“我…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该不该说。”江乐乐紧紧蹙着眉，一双手绞在一起。
这下更让厉时安确信了眼前的少年见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他放缓呼吸，伸出手轻轻盖住了少年的双手，认真问：“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江乐乐被握住的手指轻颤，omega周身沐浴的暖色金光里，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认真的瞧着自己，仿佛再看不见旁的事物。
……这种注视让少年周身血液循环加速，江乐乐加快呼吸，微微晃了神。
如果哥哥能一直这样看着自己，该有多好？
旁若无人的、全心全意的——
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好像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
“乐乐…？”
厉时安以为江乐乐还沉湎于那天的回忆里，这一声问询既是担忧又是催促。
“……”
江乐乐顿了顿，他从幻想中抽离出来，随后缓缓说：“哥哥…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和你说，那个顾淮不是什么好人吗？”
他也一瞬不错地盯着厉时安，想从那张脸上看到失望和惊愕的表情：“因为那天晚上——我见到了他。”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厉家已经没什么人了，但本该萧瑟冷清的厉家却出现了许多人，我在其中看见了顾淮的身影，就悄悄躲在了墙后面。”
“听见他和那些人在一起…谈论着一个叫厉缚明的人。”
“……”
厉时安微微瞪大眼，表情刹那空白。
江乐乐说着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愉悦，像是多年的夙愿得偿，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下眸子里的笑。
终于要在哥哥面前揭穿那个人的伪装了吗？
隐忍蛰伏这么多年…他就快要把顾淮踩在脚下了。
再也不用看哥哥维护那个讨厌的人了。
“再之后……”
江乐乐眼眸逐渐放空，回忆起两年前那个夜晚，身着黑色风衣的顾淮，独自倚墙抽烟的模样。
顾博士素来淡然的眸染上了层散不掉的霾，在氤氲的烟云下深埋于夜色，他弹了弹指尖的烟灰，微微侧眸望向朝他走来的人。
那是几个身着白色实验服的科研人员，他们走到顾淮的面前停下来，似乎在叫顾淮过去那边。
“……”
顾淮深深吸了口细白的烟支，纤长的五指在夜色下泛起触目惊心的白，仔细看去会发现他那双惯常主刀、以平稳着称的手，此刻竟在轻微颤抖着。
他微微垂着头，单薄的身影沐浴在拐角的阴影下，脊背挺得很直，可就是让人觉得青年清瘦的身躯下压着什么沉重的、重若泰山的东西，以至于让他良久都没有从那种静默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
顾淮好久好久都没有应声。
直到催促的声音从光怪陆离的耳鸣中抽丝剥茧得响起，不厌其烦地扰乱着顾淮的思绪，他才摁灭那只抽尽了的烟，声线像紧绷的琴弦，又被烟草熏得透出了哑，江乐乐听见他问：“人死了？”
“……”
很难表述这句话夹杂了什么情愫在其中，总之听在彼时江乐乐的耳中，有种生硬的冷淡——像冷漠、像愤恨、像悲痛、像惆怅…又像是所有情绪都揉杂在一起之后，无可奈何的、恼怒的淡然。
江乐乐愣在了原地。
他看见顾淮站直身子，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声道：“走吧。”
江乐乐不敢跟上去，事情本该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顾淮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望向对面出现的身影，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他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又问了一遍：“人死了？”
这次他的声音冷静多了，刚刚那点压抑的情绪就像不曾存在过。
江乐乐躲在拐角，瞥见顾淮对面出现的那个Alpha披着件宽大的黑色长外套，抬起轮廓分明的小臂压了压帽檐，那只手上还戴着黑胶手套。
他眯了眯眼，隐约瞧见手套上有什么流淌着的暗色液体，可惜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Alpha接过实验员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收到顾淮的问题向后面看了眼，不知是可惜还是钦佩的回道：“没死。”
Alpha把白色毛巾递回去时，江乐乐看清了那上面是什么，他瞳孔骤缩，猛地收回视线！捂住自己乱跳的心口。
是血…好多…好多血。
但还不等他平复心悸，就听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顾淮又抽出了一根烟点燃，吐出一口烟圈，叫了句：“秦重。”
“……”
秦重？
江乐乐被这一句秦重叫懵了，血色逐渐从他的面庞褪去，他好像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而两年的秦重——当时风头无两、荣任帝国最高军事统帅的秦大元帅听见自己的大名，只是从鼻息轻轻“嗯”了声，他毫不客气地从顾淮手中的烟盒抽出根烟，那细长小巧的烟支握在他宽大的手掌里像个牙签子，他嫌弃地皱皱眉，还是点燃了。
搞不懂顾淮为什么喜欢这种娘炮玩意。
真男人就该抽又粗又长的卷烟！
秦重挥挥手让一旁的实验人员退下，敏锐地发现顾淮捏着烟的手使了很大的力气，抽烟的幅度也大的离谱，几口下去小半根烟快要下肚。
不远处的角落堆满了零散的烟头。
“……”
他轻轻叹了口气。
旋即轻嘲道：“顾大博士也会自怨自哀逃避现实？”
“你躲在角落抽烟的模样，真是狼狈极了。”
顾淮眼前的烟圈停了停，很快又烟雾缭绕起来，话语也藏在云里，听不真切：“我的烟好抽吗？”
秦重抽烟的动作一顿，全当没听懂顾淮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约莫两三秒后，他又说：“……我没能杀死他。”
秦元帅目光复杂，他弹下指尖的烟灰，想起被拉出来之前厉缚明的那个眼神，隔着烟雾短暂地和顾淮对视了下，他看见顾淮扔掉烟头，提膝碾了碾，越过他就要进去。
“那换我进去。”
顾博士用的是云淡风轻的语气，不像是要去杀挚友，倒像是进去和好友闲谈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