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神识触碰到 “因果” 二字的瞬间,识海中突然浮现出混沌青莲子的光影,与经卷上的佛文相互印证,竟隐隐勾勒出一条通往圣人境的模糊路径。
灵海中的无象源灯突然剧烈摇曳,幽蓝灯焰如利剑出鞘,硬生生将九天青衣从那片空明心境中斩离。
他猛然睁眼,冷汗已浸透中衣,方才他竟在《梵天经》的佛光中生出皈依之念,若非灯灵及时警醒,此刻怕是已在剃度台上,听那老僧念诵 “色即是空” 了。
“好个梵天寺!好个老秃驴!” 无象源灯的灯芯爆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他分明看出你身负剑道根基,却故意引你观经,妄图以佛力消磨你的剑意锋芒!若再迟半步,你体内的太玄剑经怕不是要被佛文反噬成慈悲法诀!”
九天青衣轻抚剑柄,只觉圣道断剑此刻竟在剑鞘中微微震颤,似在呼应灯灵的怒意。
他望向藏经阁外层层叠叠的朝圣者,那些人身上蒸腾的信仰之力虽纯净,却也暗藏着令人沉迷的蛊惑性,正如佛道所言 “执迷不悟”,这信仰之力何尝不是一种更深的执念?
暮鼓晨钟中,他盘膝静坐了整整一日夜。神识在佛文与剑意之间反复拉锯,竟渐渐寻到一处微妙的平衡:佛道的平和如静水,剑意的锋芒似利剑,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剑能护道亦能弑神,两者看似相悖,却在他的识海中化作了阴阳鱼的两极,缓缓转动。
三日后,浴佛大典的钟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九天青衣。他随着人流来到外院,只见巨大的金身佛像前,十八位高僧正持净瓶洒水,檀香与灵光交织成雾,在阳光下凝成七彩祥云。
灰衣老僧立于佛前,目光扫过人群,直至落在九天青衣身上时,浑浊的眼底忽然泛起涟漪,眼前的剑修依旧一身青衫,周身剑意内敛如深潭,却又多了几分看透虚妄的清明,偏偏那抹佛性…… 竟似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过。
“施主连日参经,可有悟得‘诸行无常’?” 老僧手持佛珠,缓步走近。
“晚辈愚钝,只觉这经文如春风化雨,确能让人暂忘俗忧。” 九天青衣垂眸合十,指尖却在袖中勾勒剑纹,“不过剑修之道,终究是要在杀劫中求超脱。佛道的慈悲……” 他抬头望向佛像低垂的双目,“于晚辈而言,更像是镜中花、水中月。”
老僧闻言,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忽而轻笑:“善哉善哉。施主能以剑心入佛境,却又不被佛力所困,这份悟性……” 他摇头叹息,转身走向祭坛,“浴佛水已备下,施主请自便。”
九天青衣望着老僧的背影,忽觉其袈裟上的莲花补丁竟似暗含杀机。他不动声色地退到人群边缘,神识却如蛛网般铺开。
整个梵天寺的建筑布局,竟暗合 “金刚降魔阵” 的杀势,那些看似平和的信众,在佛光笼罩下竟像是阵图中的一枚枚棋子。
“灯爷,这浴佛大典…… 怕是另有玄机。” 他传音入识海,指尖按住龙蛋,只觉小家伙此刻竟也异常警觉,蛋壳上的符文隐隐发烫。
“何止玄机!” 无象源灯的光芒在他灵台深处明灭不定,“你且看那佛像手中金莲,分明是用三千佛修的心头血浇灌而成!这梵天寺…… 怕是早已背离了阿弥陀佛大帝的慈悲之道!”
话音未落,祭坛上的老僧突然高举净瓶,厉声诵念:“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漫天佛光骤然化作血色,净瓶中泼出的哪里是清水,分明是赤红如血的液体!
朝圣者们发出阵阵惊呼,却见那血水沾身即燃,瞬间将数百人化作火炬。
九天青衣瞳孔骤缩,只见燃烧的信众脸上竟露出诡异的微笑,他们的信仰之力在临死前爆发到极致,凝成一朵朵血色莲花,朝着佛像手中的金莲飞去。
“不好!他们要用信仰之力温养佛魔莲!” 无象源灯的警告声中,九天青衣已祭出圣道断剑,青芒如电射向祭坛。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平和之态?眼中寒芒凛冽,剑意化作滔天巨浪!
“阿弥陀佛,小友怎的动了嗔念?” 灰衣老僧双手合十,十二尊鎏金罗汉手持降魔杵分列身后,袈裟上的莲花刺绣突然渗出紫黑血珠,在青砖上晕开狰狞魔纹。
他嘴角勾起诡谲笑意,面皮如风化的经卷般皲裂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鬼面,唯有背后那轮佛光依旧璀璨如日,将整座寺院映得宛如撒了金粉的乱葬岗。
“以生魂气血为引,强凝信仰之力温养佛魔莲,这等阴诡手段,分明是被阿弥陀佛大帝镇杀的白莲邪宗!” 无象源灯在识海炸响,“当年他们以‘往生’为名,屠尽三州信众炼制血佛,没想到竟在这梵天寺暗度陈仓!”
“白莲宗余孽?!” 九天青衣瞳孔骤缩,圣道断剑出鞘三寸,青芒如冷电般劈向老僧面门,映得那扭曲的鬼面更添三分狰狞。
老僧浑身剧震,袖中突然甩出十三条白骨锁链,每节骨殖都刻着倒转的 “卍” 字魔纹,信众残魂在骨节间发出濒死的尖啸:“乳臭未干的剑修,竟识得我白莲圣宗!” 锁链如活蛇般蜷曲游走,瞬间在二人之间织就一张森然骨网,腐臭的尸气中混杂着陈年檀香,直教人心神作呕。
九天青衣这才惊觉四周异变 —— 方才还在虔诚诵经的僧众,此刻皆变了模样:有的背后浮现六臂修罗虚影,有的眼窝深陷成血洞,眉心处烙印着倒转的莲花魔纹,清一色的生死境威压铺天盖地压来。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坛中央的佛魔莲:三十六片花瓣浸透鲜血,花蕊中供奉的竟是一枚头骨,眉心处一枚漆黑莲子正逆时针转动,每转一圈便溢出一缕腐蚀天道的灰雾。
“梵天寺的真僧早被本座炼成‘千佛煞’,如今这寺中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是本座煞阵的枢机!” 老僧踏空而来,袈裟下探出无数缠绕着佛经残页的黑莲根茎,“小友可知,为何本座敢在西荒腹地重立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