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刀兵(一)
餐馆外的汽车引擎声震耳欲聋,
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犀牛在咆哮,
车灯的强光如同一把利剑,
刺破了油污的玻璃,
直直地照射在那些醉醺醺的弟兄们脸上,
划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大批的印度兵如潮水般涌来。
他们端着李恩菲尔德步枪,
黑洞洞的枪口在车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
让人不寒而栗。更可怕的是,
他们还架起了布轮轻机枪,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这座破败的小酒馆。
就在这时,一个领头的英国军官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
满脸的不耐烦,
显然对这里的环境和这些醉汉感到厌恶。
而在酒馆里,
孙二狗正揪着印度兵阿米尔的耳朵,
像拎小鸡一样把他往桌角撞去。
孙二狗满嘴酒气,用河南话骂道:
“鳖孙!
刚才不是挺能吹的吗?
说老子一拳能打十个中国佬?”
阿米尔的头巾早就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他的额头肿得像个紫茄子,
嘴里不停地用孟加拉味的中文,
结结巴巴地求饶,
还夹杂着哭腔:
“好汉!
我是说十个印度兵!
十个啊!”
他的白色制服上沾满了菜汤和鞋印,
狼狈不堪,
尤其是刚才被马全有踹中裤裆的地方,
还在不停地渗出血迹。
“真主在上,
我家还有三个妹妹等着嫁人呢……”
阿米尔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几乎变成了呜咽。
“少来这套!”
赵大虎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
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他手中的卡宾枪托猛地砸在阿米尔的后背上,
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刚才摸白秀秀姑娘的手的时候,
你那动作可真是够利索的啊!”
赵大虎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戏谑,
同时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掐住阿米尔的脖子,
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
阿米尔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舌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
眼球也往上翻,
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被人拎起来的鲶鱼,
十分滑稽可笑。
站在一旁的徐天亮则显得悠闲许多,
他斜靠在门框上,
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
嘴里还操着一口标准的金陵话,
笑着对赵大虎说道:
“大虎啊,你松松手,
可别真把他给掐死了,
留着这小子还有用呢,
等会儿拿给外面的那些英国佬看看。”
赵大虎闻言,
稍稍松开了一些手劲,
但依旧没有完全放开。
阿米尔像是得到了大赦一般,
立刻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然而,他似乎还想要嘴硬一下,
用印地语嘟囔道:
“你们等着,皇家印度军团马上就会来救我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
孙二狗的皮鞋尖,
就像闪电一样迅速地戳在了他的腰眼上,
伴随着一句充满狠劲的河南话:
“还吹呢?
你信不信老子把你裤腰带上的咖喱粉,
全给灌进你的鼻孔里去!”
这一下可把阿米尔吓得够呛,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立刻闭上了嘴巴,
原本就鼻青脸肿的脸上此刻更是写满了恐惧。
在餐馆外面,
印军下士拉吉普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
紧紧地躲在英军中尉霍克的身后。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颤抖地用英语说道:
“长官,里面的中国兵袭击了我们皇家士兵!
他们还有美式武器!”
霍克一脸冷漠,
他的皮靴无情地碾过地上的枯叶,
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肩上扛着那支李恩菲尔德步枪,
随着他的步伐晃荡着。
“少废话!”
霍克的声音冷酷而严厉,
“让他们立刻交出人来,
否则老子就把这破馆子给炸了!”
他的手电筒光如同闪电一般,
迅速扫过餐馆的窗户。
透过窗户,霍克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阿米尔被死死地按在桌子上,
孙二狗正用筷子撑开他的嘴巴,
往里面灌着米酒。
阿米尔的惨叫声和米酒泼洒在地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来,尝尝咱中国的辣酒!”
孙二狗的声音中透着戏谑,
“这可比你们的恒河水带劲多了!”
阿米尔的惨状让霍克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古上尉!”
霍克的英语中明显带着不耐烦,
“我给你三分钟时间,
把人交出来!
否则——”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餐馆的门突然“咣当”一声被猛地打开。
赵大虎如同一只猛虎一般,
拎着阿米尔的后领,
像扔麻袋一样将他甩了出来。
“给你!”
赵大虎的东北话如同洪钟一般,
震得门环都嗡嗡作响,
“这小子没缺胳膊少腿,
就是嘴太欠揍了!”
阿米尔重重地摔在霍克脚边,
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
立刻抱住霍克的大腿,
用孟加拉语带着哭腔喊道:
“长官!
他们用辣椒面撒我的眼睛!”
霍克一脸嫌弃地看着阿米尔,
他抬起脚,
毫不留情地将阿米尔踢开。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古之月腰间的驳壳枪上,
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们违反了盟军纪律,
必须跟我去宪兵队!”
霍克的声音冷冰冰的,
透露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古之月站在原地,
他的苏北话像一块冷硬的铁块,
毫无感情地回应道:
“中尉,这是中国人的地盘。”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霍克,
注意到霍克的手已经按在了枪套上,
而在霍克身后,
二十多个印军士兵正端着步枪,
慢慢地向他们靠拢过来。
古之月毫不退缩,
他的声音坚定而沉稳:
“想进来,就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
霍克冷笑一声,
他显然不把古之月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猛地一挥手,
对身后的印军士兵喊道:
“给我冲进去抓人!”
随着他的命令,
十个印军士兵端着步枪,
如饿虎扑食一般冲进了餐馆。
他们的刺刀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仿佛要将一切都刺穿。
然而,就在这些印军士兵刚刚跨过门槛的瞬间,
只听见“哗啦”一声,
七把汤姆逊冲锋枪和 m1 卡宾枪同时被拉上了栓,
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的胸口。
“鳖孙!来得好!”
孙二狗的河南话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但他的枪口却稳稳地指着对方的眉心,
没有丝毫的晃动,
“把枪放下,老子给你们留全尸!”
郑三炮扯着嗓子,
用他那带着浓重河南口音的大嗓门吼道,
“龟孙!没看见咱连长的驳壳枪早就等着呢吗?”
印军士兵们面面相觑,
脸上露出惊恐和犹豫的神色,
他们的枪口也开始慢慢地垂了下来。
站在门外的霍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气得七窍生烟,
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
抬手就给了拉吉普一记响亮的耳光,
同时用英语怒吼道:
“废物!
你们十个大男人,
居然连七个敌人都对付不了?”
拉吉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有些发懵,
他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用孟加拉语带着哭腔说道:
“他们有汤姆逊冲锋枪啊!
一梭子子弹就能扫倒一大片人!”
霍克根本不听拉吉普的解释,
他一把夺过旁边士兵手中的布伦轻机枪,
然后迅速将其架在汽车的引擎盖上,
动作一气呵成。
他的眼神充满了凶狠和决绝,
嘴里用英语恶狠狠地说道: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他猛地拉动枪栓,
只听得“咔嗒”一声,
金属撞击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全体准备扫射!”
霍克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仿佛有一大群人正朝这边快速逼近。
郑三炮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
突然踹开后窗,
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发出怒吼,
一梭子曳光弹如流星般划过夜空,
留下一道道红色的弧线。
“弟兄们!
老子把全连都带来了!”
郑三炮的吼声震耳欲聋,
仿佛要冲破云霄。
紧接着,一百多个新兵如猛虎下山般冲了过来,
他们手持 m1 卡宾枪,
枪口的刺刀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令人不寒而栗。
孙师长的合肥话如同夏日的惊雷,
在夜空中炸响:
“娘希匹!哪个龟孙敢动俺的人?”
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威严,
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只见孙师长的驳壳枪已经出鞘,
黑洞洞的枪口如死神的眼睛一般,
死死地对准霍克的眉心,
仿佛下一秒就会射出致命的子弹。
“老子在蓝姆迦杀只鸡,
都得让史迪威将军递刀!”
孙师长的话语中透露出他的霸气和自信,
同时也暗示着他在军队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面对如此强大的压力,
霍克的手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僵在扳机上,无法动弹。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上周在司令部的一幕,
史迪威将军拍着桌子,
严厉地警告道:
“别惹那些中国佬,
他们的枪口只对准鬼子!”
霍克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
他缓缓地放下机枪,
用英语说道:
“这是误会,纯粹是误会……”
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无奈和妥协。
而在不远处,
拉吉普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
浑身颤抖着,蜷缩在车轮后面,
似乎想要把自己完全藏起来。
他的目光惊恐地落在孙师长的队伍上,
只见其中有几个人正朝着他比划着中指,
这显然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挑衅和侮辱。
拉吉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只见孙二狗的嘴唇因为激动,
而微微颤抖着,
用河南话骂道:
“鳖孙!刚才不是挺横的吗?”
然而,他的声音却因为兴奋而变得有些沙哑,
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赶紧缩回脑袋,
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些人的目光和嘲笑。
嘴里还不停地用孟加拉语嘟囔着:
“真主啊,以后我再也不去中国餐馆收税了……”
与此同时,餐馆内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白秀秀端着刚热好的红烧肉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身上的蓝布衫虽然有些油渍,
但在灯光的映照下,
却泛着温暖的光芒。
古之月看着围拢过来的弟兄们,
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用苏北话说道:
“都把枪收起来,
老白的菜还没吃完呢。”
他的语气轻松而幽默,
让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然而,就在这时,
古之月突然瞥见了餐馆外墙阴影里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双熟悉的高筒皮靴,
在月光的照耀下,
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古之月轻轻地抚摸着驳壳枪套上的刻痕,
仿佛能感受到它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
而此刻,孙师长和霍克之间的激烈交涉声传入他的耳中,
合肥话和英语交织在一起,相互咒骂着。
他心里很清楚,
这场发生在异乡的冲突远远没有结束,
但他坚信,只要弟兄们的枪口始终一致对外,
只要华侨们的餐馆里还飘着那熟悉的中国菜香味,
就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克服的。
正当古之月陷入沉思时,
马全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了过来,
操着一口贵州话笑着说道:
“连长,尝尝老白做的酸辣汤,
那味道可比美国罐头强上百倍呢!”
古之月接过碗,
吹了吹热气,
喝了一口。
刹那间,酸辣的味道在他的舌尖上炸开,
让他不禁想起了卢排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人在异乡,
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家乡菜,
比什么都强。”
窗外,孙师长的骂娘声渐行渐远,
但新兵们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古之月看着白秀秀父女俩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他觉得,这场在酒肆里的刀兵相见,
不过是漫长抗战路上的一次小小插曲罢了。
而真正的战斗,
还在缅甸的丛林里,
在鬼子的枪口下,
在每个中国军人心里 ——
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的尊严,
不能忘的乡味。
就在孙师长和英国将军对骂的时候,
蓝姆迦基地的大门快速冲出来一辆吉普车,
史迪威背着m1卡宾枪,
气喘嘘嘘的跳下车,
大声呵斥道:
“先生们,实在闲的慌,
每人发一把左轮手枪,
可以像西部牛仔一样来场决斗,
像唐老鸭一样的对骂,
你们不觉得有辱军官的荣誉吗?”
看见两人停止了争吵,
史老头握住两人的手道:
“作为“x”部队的主官,
当务之急尽快训练出部队,
随时打回缅北,
打回老家去,
而不是在这里喝酒打架闹事!
命令部队带回!”
“是!”
孙师长与霍克中尉一起对史老头敬礼道。
部队往回走的时候,
孙师长恶狠狠地对古之月道:
“明天取消休息,
全体进行体能训练!”
古之月心有不满的应声道:
“是!师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