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维罗妮卡口中确认这个消息后，正玉长叹一声，疲惫中带着早已预料的怅然。
依靠言语达成的合作，终究还是不可靠吗？
“神使大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吧？”维罗妮卡试图用轻松的俏皮话打破凝重的气氛。“你看这里，虽然没有那边自由，但对单身男性很友好。在这里，男人只要活着就会被周围人夸赞。”
母系社会的继承者，竟用男尊女卑的逻辑来安慰他？多么讽刺，地狱笑话啊。
“您明知道我志不在此。”他的声音透着冷意，“‘被迫留下’和‘能选择离开’，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你不是也因为被窥视、被囚禁，甚至被贵族当作政治棋子，才会听从我的建议，来这里散心的吗？”
话音未落，正玉猛地眯起眼，手背青筋暴起，一把抓住维罗妮卡的前襟。
“所以您是明知我也会被锁定，依然答应了精灵王？”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女士，我一直没有追究，但请不要否认我的意志。”
现在轮到维罗妮卡汗流浃背了。
尽管面前的男人对她构不成实质威胁，但坑了人后的心虚让她手足无措。
她匆忙把正玉从身前拎开，假装忙碌起来。身高两米五的长身人确实便利，能轻松把成年男性当宠物般拎来拎去。
人尴尬时，总会假装自己很忙。
“咳咳，还有好消息！别这样嘛，我不是说了还有好消息吗？”
她强装镇定，重新打开身后的登入舱，手臂上的设备滑出一道泛着蓝光的虚拟屏。
正玉被她像猫一样丢到一旁，只得板着脸一言不发，注视她忙碌的背影。
维罗妮卡一边指挥AI操作，一边绞尽脑汁转移话题：“也许你早就有所猜测...关于静语者的能力范围。”
“我猜她们能察觉我的目的地，并更改传送路径。”正玉的声音依然冰冷。
“差不多。但你要知道，静语者并非庞大的组织——时空本就是高深领域，能研修到这个程度，还愿意听从精灵王调遣的精灵能有多少？”
“百人总有吧？”
“那你太高估精灵族的繁育能力了。大多数的继承者在非战时都是很挑的，哪能找到的那么多合适的父亲。且精灵又不像长身人一样总需要出征，”维罗妮卡短促一笑，“她们的高层，生孩子还得考试。除了爱好独特的类型，精灵不可能一直生吧。”
这话说得直白。
但出自接受母系社会教育的维罗妮卡之口，在曾是女性的正玉听来，反而能理解其中的意味。
正玉嘴角微抽：“...所以？就算只有十人，轮流监视我也绰绰有余。”
“实际上更少。”维罗妮卡转身，眼中闪着自信的光，“长话短说，静语者或许能察觉你单独行动时的时空波动，但绝对拦不住大规模玩家同时登入。”
她让开身，露出身后被重新调试过的登入舱。
舱内蓝光柔和明灭，仿佛在呼吸。
“普通的游戏，有着区域服务器上限。因此某个时间段内玩家大量涌入，只会让服务器停机。
因此游戏厂家，才需要设置延时排队功能。
但黎明之日不同。她背后是我残酷又博大的故乡，再多玩家也不会超过世界的承载极限。”
这位天才自信地比出三根手指。
“三天后，我会让所有玩家为同一个目标返回温斯坦城。那时，你就能藏身在玩家的洪流中，逆流而上回到想去的地方。”
怎么又是三天？这些人对“三天”有什么执念吗？
像是发觉他的疑问，维罗妮卡补充道：“主要是，如果你早点回去，是真的容易出事啊！我敢确定，那位虽然喜欢玩文字游戏，但却没办法为你编造一个完全不存在的未来。”
正玉沉默片刻，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这段时间，我被信任的人背叛太多次。抱歉，我现在很难轻易相信他人。”
“啊哈，但你现在别无选择。”维罗妮卡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何况，这可是一个能操控上亿玩家帮你偷渡的总策划的承诺。”
正玉思考片刻：“我愿意再次信任您，您确定能做到吗？”
“那当然，在这方面我可是最强的。”
“多谢。”
正玉终于松了口气。至少三天后能回去，这让他心安不少。
他望向洞开的登入器入口，那幽蓝的光芒仿佛通往希望的通道。
“如果3天后回去，可能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终究是我棋差一招，太过于轻信。
但此行能够见到你，也能知道一些内情，也不算白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看向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忍不住笑出声：“你在说什么？你把物资给满、安排周全、留下传送道具，这也叫轻信？那我当初什么都没带就被精灵王安排融合，又算什么？”
“...算我们倒霉吧。”
两人相视而笑。
正玉试图趁热打铁，挖更多的优待：“只是这三日，我仍挂念着，温斯坦城地宫中的孩子、温斯坦城守城的雷骑还有即将到来的屠城考验...如果我实在回不去，有没有替代我帮助那些人的办法呢？”
维罗妮卡得意洋洋地继续介绍：“那我又要跟你推荐一个东西，我的跨时代的创作！乐园，或者说游戏副本！”
正玉想起自己先前的推论。
正要开口时，维罗妮卡就抢先道：“【副本乃是囚禁天才、折辱英魂的工具】？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她明显记得正玉在玩家直播中的言论，急忙解释，“我知道你对副本有顾虑，但现在的副本，和我最初的设想完全不同！”
谈及自己的构想时，维罗妮卡眼中重新泛起理想主义的光芒。
——最初她发现，有许多人因自身的特殊而被时代厌弃。因此建立名为乐园的副本时，仅仅是想要保全这些灵魂。让她们逆流而上，在新时代获得新生。
“就像这次我保护你一样，我希望他们都能重新活过来。”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
“我对挚友也是同样的心意。如果她晚两年出现，一切都会不同。那时候，人们才会真正渴望一个救世主——而不是在房顶塌下来前，觉得救世主多管闲事。”
维罗妮卡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什么：
“纯白圣女死后两年...房顶真的塌了，却再无人来救。那些曾经抗拒过她的人才想起两年前死去的她。可惜，这就晚了是不是？”
她继续解释，最初的副本不打算对外开放。
那更像为灵魂打造的游乐园，让灵魂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光里。
慢慢思考，净化污浊，最终获得新生。
“为她们，为她喜爱的那些天才，为和她以前经历一样的天才。乐园，她原本就是独立于这个世界存在。”
维罗妮卡的声音里带着近乎虔诚的温度——原来这些遍布异世界的副本，竟是维罗妮卡精心布下的后手。
她仍然是那个理想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