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级工收徒弟倒也不是没出过先例,李父就是其中一个,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八级工制度刚实行不久,高级技工较为稀缺,再加上齐浩被易中海带头排挤,最后只能被当时还是五级工的李父收下当徒弟。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轧钢厂里虽八级工依旧稀少,但六级、七级工越来越多,郭大妈再偏袒郭大撇子,也没法罔顾事实,将他吹成能引得别人争抢着拜师的手艺人。
张嫂子朝中院的方向努努嘴,下巴一扬:“喏,刚打那儿过的,不就是你的徒孙嘛!”
默默听着的李天佑心里一动,秦淮茹竟然拜了郭大撇子当师傅,准是被阎家敲了笔狠的,日子实在撑不下,才急着找个“血包”救急,往常她哪能瞧得上郭大撇子这种口花花又没啥能力的主儿。
不过郭大妈可是个厉害茬儿,秦淮茹想从郭家捞油水,除非对方睁只眼闭着眼,不然顶多在厂里偷摸占点小便宜,真闹到院里,指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郭大妈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啥?我家满囤收了秦寡妇当徒弟?张大栓那冒失鬼,该不会把话听拧巴了吧?”
连林喜凤这个邻居被编排,张嫂子都看不过眼,更别说自家男人被说了,气得啐她一口,骂道:“放你娘的罗圈屁,郭大撇子收秦淮茹当徒弟,把厂里搅和得鸡飞狗跳,连指标都完不成了,赵主任还放话说要照着整治贾东旭那法子收拾他,这能有假?不信你自个儿问刘大爷去!”
骂完一扭头,气呼呼地摔门回屋了。
郭大妈三两下抹掉脸上得窝窝头渣,转头瞅向刘海中,见对方点头肯定了张嫂子的说法,她叉着腰就骂开了:“秦淮茹这不要脸的,没男人就活不成了是吧,贾东旭活着时就勾搭傻柱,如今贾东旭没了,傻柱也坐牢了,又扒上我家满囤,真当全大院都是死人,由着她不要脸地胡搞?今天我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见势不妙,李天佑拦想住想要冲出去的郭大妈,劝阻道:“郭大妈,您先消消气,等郭大撇...哥回来把事儿掰扯明白,您要是这会儿动手那可就不占理了,严重还得吃牢饭赔汤药钱的!”
刘海中连连附和:“天佑说得不错,上次傻柱打许大茂,不就是折了条胳膊做赔偿,才让人家松口私了,没被送进局子吃牢饭。”
只可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傻柱终究还是命里有坐牢一劫。
郭大妈回想起这事,心里也发怵,可面上还硬撑着,站在原地叫嚣道:“杀千刀的秦淮茹,今儿个看在天佑的份儿上,就先饶你这条贱命!”
好不容易把人劝回去,李天佑长舒一口气,处理这院子里的腌臜事儿,可比画像查案麻烦多了。
他并不是想拖着不申请住房,实在是眼下条件吃亏,单身汉一个,还只是个一级办事员,这会儿递申请,顶破天也就像肖兴国一样,分配个筒子楼的单间。
那筒子楼的居住环境哪能跟四合院比?巴掌大的屋子,有可能还得几家人共用茅房、灶房,赶上饭店烟熏火燎的,吵得人脑袋都大。
他盘算着,等明年进修完提了干,再去跟局里申请,凭着积攒下来的功劳,十有八九能分到董志明住的家属院那儿去。
到时90年代初房改的东风一吹,他就把分配到的房子给盘下来,四九城二环里的四合院,将来可是实打实的金窝窝!
饭桌上,李父又开始独酌式庆祝,酒过三巡后,他看向李天佑问:“这礼拜天有空不?”
李天佑又扒拉了口粉条,才回答:“这礼拜天没啥绊脚的事儿,您是寻思着要去一趟老屋吗?”
这年头,人们结婚普遍偏早,来参加培训班的多半都是有家室的,他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一连把人关在市局里两个月。所以按他下午跟谢局商讨出来的最终方案,目前礼拜天是打算让大伙歇着,但要是学习进度跟不上预期,那礼拜天也得接着训。
李父点点头:“这一等功给咱李家长脸了,得告诉你爷爷和二爷爷。”
大清都亡了几十年,可他爸还死守着长子继承那老一套规矩,就因为晚生几年,他不仅摸不着祖传的手艺,还得给大哥当碎催。当年要不是二叔以自身为例子劝他,他也狠不下心来离家讨活,那怕是不知等到何时才能娶得上媳妇。
后来公私合营,大哥也成为了跟他一样的工人,可他心里这口气始终没顺过,这些年,也就过年时回老李家走个过场,给爹妈交点养老钱,平时兄弟俩人几乎不走动。
可谁能想到,他儿子不仅出息了,还立了个一等功,老李家祖祖辈辈,哪个有这威风。
李天佑看出了他的心思,答应道:“得嘞,我尽量把礼拜天腾出来,咱一家三口回老屋瞧瞧。”
难得李父吐露出心里的念想,说什么也得想法子遂了他的愿,这会儿就盼着,四九城这个礼拜都顺顺当当,可别闹出啥糟心案子来。
李母接过话:“明儿我奔红琴那儿报喜去,顺便问问她,礼拜天愿不愿跟咱一道儿去。”
“成,红琴乐意一块儿去,那敢情好!”又是一杯酒下肚,李父也开始有些醉意,开始进入话痨模式:“我要让老爷子好好瞅瞅,就算我是次子又咋样,咱家天佑不靠他那祖传的手艺,照样能闯出个名堂来!”
李天佑跟李母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前者瞅准空当,一把抄起桌面上还剩半瓶的酒,麻利地收走了,这要是再由着李父这么喝下去,今晚上就甭打算睡觉了,保准得听他絮叨一宿。
可李天佑想睡个安稳觉的盼头,到底还是落了空。
快十二点的时候,好不容易加完班的郭大撇子总算是回了院子,随即没过多久,隔壁郭家就传来了吵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