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疼柱子啦,他可是我的乖孙儿!”
聋老太太像是自言自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已经没几年活头了。
无论是此前伙同易中海,在院里塑造德高望重的“老祖宗”人设,还是如今强行撮合傻柱和娄晓娥都好,究其原因,不过是盼着百年之后,能有人为自己摔盆送终,延续这份入土为安的体面。
她抬起耷拉的眼皮:“李小子,是不是老太太我认了下药的事儿,柱子就能没事儿啦?”
到了她这把年纪,蹲大狱跟窝在四合院里差别不大,横竖都是熬日子罢了,但她钦定的“孝子贤孙”,绝不能出事!
李天佑大致能猜到她的心思,没有选择把话说死:“这得瞧何雨柱吃了药后神志还清醒不,判罚轻重的关键,就卡在点灵醒劲儿上!”
“得嘞!”聋老太太笑得诡异至极:“柱子吃的药叫‘阿肌苏丸’,搁老早年间是宫里贵人吃的玩意儿,就连没根儿的太监吃了,都能浑身冒邪火,更别说柱子这个大小伙子了。”
李天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药名,不过这会儿不是纠结的时候,趁着对方肯开口,他立即追问:“这药你搁哪儿了?我们得估摸估摸,才能知道它到底有多厉害。”
聋老太太也不隐瞒:“就塞柜底儿的衣裳堆里。”
李天佑点点头,顺带套了句话:“那你给娄晓娥下的蒙汗药,也搁一块儿吗?”
“娄晓娥?”聋老太太笑得恐怖的脸霎时拉了下来,她磨着牙,语气愤恨:“早知道她会把柱子踹成这样,说什么我也得掰开她的嘴,把剩的那半碗粥给她灌下去。”
直到这会儿,聋老太太仍未想着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而是依旧把全部的错归咎到他人身上。
李天佑暗自替娄晓娥庆幸,终究还是傻人有傻福,真要把那碗粥吃干净,怕是得让傻柱得手,那到时对娄晓娥的伤害将更大。
他冷声斥责:“何雨柱会伤成这样子,虽说他自个儿不着调,但你才是罪魁祸首,相反,娄晓娥是正当防卫,半点儿错也没有!”
1957年的《xx刑法草案》虽已对“正当防卫”一词做出了界定,但并未正式实施,更多的是依靠司法人员根根据案件的具体情况进行综合判断。直至1979年《刑法》颁布,其相关内容才以法律条文形式正式确立并施行。
所以,他才会不厌其烦地强调娄晓娥是正当防卫,为的便是尽力护住她的“合后世法”权益。
“你在乱说些什么!”
聋老太太突然变得癫狂,少了拐杖的助力,她甚至还想伸出乌黑的指甲来抓他,可还没站起来就被看守的公安给按回椅子上:“我这事儿做得没毛病,全赖娄晓娥,她但凡顺着我的安排跟柱子好好处,我至于给俩人下药吗?”
看着她张牙舞爪,堪比厉鬼的可怖模样,参与审讯的几人都有些沉默,这是打哪儿来的封建老古董。
问题是这老古董还只是男女双方的邻居而已,跟旧社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搭茬啊。
结束审讯后,李天佑没急着去找张法医,吩咐王何去趟四合院协助搜查后,抬脚就往董志明办公室走去。
他坐下就说:“董队,娄晓娥这档子事儿,我觉着她的防卫是合理的。”
董志明瞥了他一眼:“这只是你的个人观点,眼下娄晓娥身上半点伤都找不着,反倒是何雨柱进了医院。”
顿了顿,他继续说:“更别说娄晓娥和何雨柱之间也有私仇,是防卫还是趁机报复,还不能确定。”
显然,董志明说的是何雨柱致许大茂不育的事情。
“您也知道许大茂举报娄家的事儿,更别说两人都离婚了,娄晓娥何故还要为此报复何雨柱。”
李天佑据理力争,他把几份笔录推到董志明面前:“聋老太太已经承认给娄晓娥下了蒙汗药,还给何雨柱下了春药,再加上邻居们的证词,足以证明侵害行为虽未发生,但处于惊慌状态的娄晓娥有充分理由认为侵害行为即将发生,因此我们应该认可她的防卫行为。”
董志明翻了下笔录,良久不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李天佑理解他的顾虑,被聋老太太这么一掺和,傻柱的主观恶性降低了不少,甚至伤到了子孙根,影响到后续的生育功能。
与仅受到惊吓的娄晓娥一比,傻柱这个施害者更像是受害者一样。
世人更易共情弱者,娄晓娥故意报复的嫌疑容易洗净,但防卫过当,是包括董志明在内,大多数人听到此案的第一反应。
在后世,多少人努力了几十年才逐步规范了“正当防卫”的界定范围,此刻他虽然势单力薄,却仍愿为此尽一份力。
双手撑在桌子上,李天佑站起身,语气凝重:“董队,要是非得等女同志受侵害后,才说她们有防卫的权利,那往后我们碰到这种案子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少,因为压根儿就没人敢来报案!”
几分钟的沉默后,董志明终于松了口:“起诉意见书可以由你起草,但必须保证公平、客观,不然我是不会签名的。”
李天佑露出轻松的笑容,站直身子,朝对方敬了个礼:“我保证所写的起诉意见书绝对客观,结论为正当防卫。”
董志明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挥手赶客:“去去去,别在这儿添乱,赶紧查案子去,那帮子死脑筋的都快把我烦死了!”
李天佑闻言,立马打着要去跟张法医请教的借口,转身离开办公室。
经过早上的传唤,容易攻克的民族资本家都已低头伏罪,剩下的全是顽固分子,其背后牵涉的利益链条也很是纷杂,这还是交给董科长去烦恼吧!
法医室里,张法医一边盯着实验台上的三个鼠笼,一边做着笔记,全神贯注得连李天佑的到来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