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直接开到了第一家“羽羽衣橱”后院的大仓库。工人们手脚麻利,把一箱箱成品衣服卸下来,码放得整整齐齐。
剩下的那些布料,没在这里停留,直接被运到了新装修的公司那边。
陆羽已经让人在那边特意腾空了一间大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成了临时的“车间”。
布料整捆整捆地被搬了进去,占了小半个屋子。
东西安置妥了,陆羽立刻去找了自家男人。
她没绕弯子,而是直接说:“老公,急事。你想办法,尽快给我弄二十台缝纫机来,要快,能用就行。”
云润谦看着自己媳妇儿严肃的脸,没多问,点点头,“行,我想法子。”
因为他现在是做家电生意,所以找缝纫机不难,但一时间凑二十台还是有点难度。
他赶紧去了城东那片老旧的物资调剂市场,又托了几个修机械的朋友,还让段明弘帮忙。
连淘带借,费了些烟,多花了些钱,所以一天半的时间,二十台半新不旧的“蝴蝶”牌、“华南”牌缝纫机,就被三轮车一趟趟地拉到了临时车间。
机器有了,缺的是人。
不过陆羽已让店里的王军嫂回军属大院招熟悉缝纫的军嫂了。
另一边,她还找了小楚,让他帮忙问问家里的亲戚里有没有手脚麻利、会踩缝纫机的。
反正就是招缝纫熟手,按件计酬,多劳多得。
因为陆羽给的工资高,两天人就陆续招齐了。
八个是从军区大院来的军嫂,干活利索,眼神里带着股认真劲儿。
另外九个是小楚帮忙招过来的,都是城里在家闲着没事做的妇女,听说有钱赚,就赶紧来了。
再加上沈烟,还有两个高薪聘请来的老师傅,一共二十个人。
大家分工合作,车间里很快就响起了密集的“哒哒哒”声。
陆羽她爸也没闲着,负责搬送裁好的料子和成品,一捆捆布料抱进来,一件件做好的衣服抱出去归类放好,忙得额头冒汗,却也乐呵呵。
能帮上闺女,他很开心。
这小车间像是上了发条。白天光线好,大家紧着手干;晚上拉了电线,挂上两百瓦的大灯泡,亮堂堂的,不少人自愿加班多赶几件。
因为是按件算钱,多劳多得,谁心里都有本明白账。
大多数人是饿了就啃几口自家带来的饼子,渴了喝点晾凉的白开水。没人偷懒,没人说闲话,只有缝纫机不停歇的响声,和人们偶尔压低声音的交流。
“李姐,你这道线走得真直。”
“王婶,麻烦递给我那捆蓝布。”
……
十五天的时间,这间临时拼凑起来的车间,硬是靠着这二十几个人,把剩下的布料全部变成了成衣。
而这些成衣,像及时雨般,一批又批分发到各个连锁服装店。
当然,货是先紧着王总那深市和港城的店。
每家“羽羽衣橱”的货架上都满满当当了。眼看就要过年,买新衣的人挤破了门槛,员工收钱找钱忙得脚不沾地。
晚上盘账,那钱匣子里的钞票,摞得厚厚的。沈念琴作为公司的总财务,每天数钱、记账、跑银行,也是累得够呛。
段明弘既担心又心疼,但又没办法,只得多抽空陪她。
临时车间这边,当最后一点布头用完,最后一件衣服打好包装箱,大家才停下来。
张小清带着人清点完最后一批货,再核算之前已经发出去的成衣,她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喜色。
“陆姐,咱们这段时间一共完成了两万一千三百件!”
“很好!今晚我和你们一起加班,把大家的薪资都算出来,明天就给大家发工资。”
辛苦了这么久,最开心的肯定是莫过于尽快领到工资。
第二天上午,陆羽把车间里所有出力的人都召集到一起。
她前面的桌子上放了很多个信封,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这十几天,辛苦大家了。工钱按照之前说好的,一分不少。”
她开始一个个点名发钱。
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个信封,但里面的钱都比原先说好的工钱厚了一沓。
有个叫刘嫂的军嫂捏了捏厚度,愣了一下,迟疑地说:“陆老板,这,这钱好像给多了。”
陆羽笑了笑,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没多,这是给大家的奖金。最近大家辛苦了,这是应得的。”
车间里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小小的欢呼和七嘴八舌的议论,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实实在在的喜悦。
“谢谢陆老板!”
“陆老板你也太客气了!”
“这年能过得更肥实了!”
之前那个带头的王军嫂,把钱小心地揣进内兜,走到陆羽面前,诚恳地说:“陆老板,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活儿,你可一定还得找我们。我们保证还给你干得漂漂亮亮的!”
“对!找我们!”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陆羽点了点头,笑着回答:“好,只要我陆羽还有路子,一定先紧着大家来。”
其实十几天,车间里“哒哒”声没停过,陆羽的腿也没闲着。
白天她去车间转一圈,看看进度,解决点小问题,然后去巡视两间“羽羽衣橱”。
花茶代理点那边现在让沈钦君管着,他刚回京市了。
陆羽真没空,因为其余时间她都带着张小清,或小楚陪着她,骑着自行车,穿行在京市的大街小巷。
这次的目标很明确:找厂房。
纺织厂那事让她意识到一些问题。
这次是临时凑了个小车间,救急了。可以后呢?
生意要做大,总不能一直靠这小打小闹,更不能把命脉攥在别人手里。
今天能有个张厂长卡脖子,明天就能有个李厂长抬价钱。
她得有自己的地方,自己的机器,自己的人。
可八十年代的京市,找个现成的、合适的厂房,太难了。
她们俩跑了东城跑西城,看了好几个地方。
不是地方太小,摆不开阵仗,就是位置太偏,工人上下班都不方便。
还有的要价高得离谱,或者产权关系扯不清,不敢沾手。
几天跑下来,张小清累得直捶腿,“陆姐,这比当初找开店的门脸儿难多了。”
陆羽没说话,扶着自行车站在街口处,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她心里那股劲儿忽然上来了。
找不到现成的,那就自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