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远在京市的陆奶奶,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媳妇今天竟然如此硬气了。
她和自家老爷子还在琢磨着,到时是不是要搬去和小儿子一起住,这样好镇住小儿媳。
毕竟陆宁现在的工作和身份,容不得一点污点。
最后,还是陆羽劝慰道:“有奶奶镇着,小婶娘家又不在京市,她不会拎不清的,你们就别操心了。”
一句话,两老人家顿时就不担忧了。
不过陆奶奶还是厚着脸皮拜托大孙女看看有什么法子,给自家小儿子夫妻找个营生。
毕竟若长期靠陆宁养着,倒不如让他们回乡下。
陆羽低头想了一下,回答道:“奶,这工作一时半会的也不能确定,我先给小叔留意着吧。不过你放心,只要不怕吃苦,总有办法找到活计的。”
听大孙女这么说,陆奶奶也就放心了。
“丫头,咱家真是多亏了你呀。你小叔一家也是托了你,如今也过上好日子了。”陆奶奶摸了摸陆羽的头,满脸慈祥。
“奶,那是陆宁陆静争气,小叔小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你呀!就是太……”陆奶奶戳了戳她的脑袋,刚想说啥,就被张小清的大嗓音打断了。
只见她着急忙慌地冲进来,嘴里还嚷着:“陆姐,可找到你了。出……”
她抬头看到陆奶奶在,便停顿了一下,然后附到陆羽耳边低声说:“陆姐,出大事了!纺织厂那边罢工了。”
陆羽听完,神色未变,依旧又和陆奶奶唠嗑了几句,才起身。张小清急得恨不得立刻把她拉走。
两人走出许远,陆羽才让张小清把事情讲清楚。
原来是因为年底了,陆羽为了在春节前狂赚一波,采购了大量布料和设计了大量新款。
布料和图纸一直都是送到纺织厂那边,出加工费,让厂里制作成成衣。
而纺织厂那边,眼红陆羽赚太多,嫌她给的加工费太低了,所以现在罢工了,说这活太多了,一时半会干不完。其实就是想要让她加钱。
因为双方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怎么可以半途加价呢?
张小清和厂长交涉了好几次,对方表面应付得好好的,背地里还是照旧让工人拖拖拉拉。
眼看着新款冬装都上不了,王总那边催货也催得紧,张小清急得团团转。
可对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她差点把自己一口把好牙给咬碎了。
“陆姐,那厂长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要不是我们买了他那些滞销的布,还给了他订单,他那厂早就关门大吉了。”张小清愤怒道。
陆羽没吭声,琢磨了一会儿,才问道:“我们这批货的委托加工协议是签到什么时候?”
“后天。”
“行,那你就这样做……”
张小清听完,立刻给陆羽竖了个大拇指,“陆姐,还得是你!”
接着,她便骑上自行车“干活”去了。
两天后,一大早,一辆货车停在了纺织厂门口。
陆羽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张小清,还有一个穿着中山装、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
厂里的门卫认得她,没多问就放了行。
陆羽径直走向仓库区域,指挥着跟来的工人开始搬东西。
一捆捆还没裁剪的布料,一箱箱已经打包好的成衣,全被利索地搬上了门外的货车。
动静不小,很快就有人报告了厂长。
厂长趿拉着鞋子匆匆赶来,看到几乎被搬空了小半个角落的仓库,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却堆起了笑。
“陆老板,您这是?咱们的协议还没到期呢,怎么就把货都提走了?”
他心里打着鼓,眼皮跳了又跳。
但陆羽没接话,等最后一只箱子搬上车,她才转过身,对着张小清微微颔首。
张小清会意,从文件包里掏出那份叠得整齐的加工协议,“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在了旁边的旧木桌上。
厂长被这声响弄得一愣。
陆羽这才开口,声音平静道:“厂长,协议上是白纸黑字写的,昨天午夜十二点前,所有订单必须完工交付。现在,时间过了。”
厂长脸色变了变,强笑道:“哎哟,陆老板,这话说的,就差最后一点尾数了,工人们最近身体不舒服,缓一两天嘛……”
“不好意思,缓不了。”陆羽打断他,眼神扫过旁边那位中山装男人,“李律师,麻烦你跟厂长解释一下。”
李律师上前一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公事公办。
“张厂长,根据双方签订的委托加工协议第十二条第三款,乙方,也就是贵厂,若未能在约定时间内完成全部订单并交付,视为根本违约。甲方有权单方面解除合同,并要求乙方赔偿全部布料损失,以及按照合同总金额的百分之三十支付违约金。”
他停顿了一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早就列好的清单,推到厂长面前。
“这是陆女士提供的布料采购清单和票据复印件,这批总计金额八千七百元。按照合同约定的成衣加工费总额三千元计算,百分之三十的违约金是九百元。贵厂需要赔偿的总金额是九千六百元。如果七天内未能支付,我们将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一连串的数字像锤子一样砸在厂长脑袋上。
九千六百块!这厂子半年也未必能挣到这个数!他原本只想多讹点加工费,没想到陆羽直接掀了桌子,还要他倒赔这么大一笔钱。
他张着嘴,额头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看着陆羽,眼前这个年轻姑娘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可他这会儿才品出点味道来。
这哪是什么不懂行的小姑娘,这心思深得吓人,她早就等着这两天了呢。
“陆,陆老板,这,这,有话好商量嘛。”
厂长急了,想上前,却被张小清侧身挡住。
“都是误会,绝对是误会!我马上让工人开工,连夜赶,保证明天,不,今天晚上就给您全部做完。保证质量!加工费,加工费还按原来的,不,我给您打折。”
可陆羽看都没看他一眼,对张小清说:“清点好了我们就走。”
张小清脆生生应了句:“好了,陆姐。”
然后她仰起头,瞥了面如死灰的厂长一眼,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就像看路边一块石头,跟着陆羽就往外走。
“陆老板,留步!陆老板……”厂长追在后面,声音带着哭腔。
可前面的人,没一个回头。
货车司机发动了引擎,扬起一阵尘土,慢慢开远了。
厂长只能僵在原地看着车子开远。良久,他猛地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
“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啊!”
他瘫坐在门槛上,看着空了一块的仓库,心里那点侥幸和贪婪全没了。
他不敢想象接下来工厂要怎么办?
那么多工人要吃饭,怎么办?
业绩搞不上去,自己位置也不保啊!
要是厂子真倒闭了,大家都得下岗。
唉!这一刻,他肠子都悔青了。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