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舰“巡星者号”的曲率引擎在渊漩星域边缘发出低鸣时,林墨正凝视着全息星图上那片扭曲的蓝紫色区域。渊漩星域因常年被时空乱流冲刷得名,此刻星图显示的却不是寻常的湍流,而是一圈圈如涟漪扩散的“时痕褶皱”——那些本应平直的星轨线,竟像被揉皱的丝绸般堆叠,部分区域甚至重叠着过去与现在的光影。
“时空曲率读数异常,局部区域达到+47个标准单位。”苏明的手指在全息屏上划过,星垣共鸣仪的波纹图里,代表时间的横轴出现了诡异的螺旋,“我们进入的不是星域,是时间线的‘折叠区’。”
顾昭的译码棱镜突然投射出破碎的全息影像:一艘熟悉的仲裁舰残骸漂浮在虚空中,舰体上“巡星者号”的徽记清晰可见——那是三年前林墨带队执行“归墟救援”任务时,因误入未知星域而损毁的旧舰。“这是……我们自己的过去?”他瞳孔微缩,镜片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时痕褶皱正在回溯历史片段,而且是不该存在的‘修正版’——旧舰残骸旁,本该牺牲的队员正站在甲板上挥手。”
阿莱亚的星藤从储物舱探出,藤蔓尖端的光点忽明忽暗:“星藤感知到时间流在‘逆流’,像被倒放的河。渊漩星域的原住民说,这里是‘星澜的镜子’,照见的不是当下,是人心想看到的‘真相’。”
话音未落,舰体猛地倾斜,舷窗外不再是虚空,而是铺天盖地的光影碎片:有初生恒星的喷发、文明城市的兴衰、甚至林墨童年时在地球观星台仰望星空的画面,所有片段如万花筒般旋转,彼此渗透——一座青铜时代的神庙废墟上,竟矗立着未来风格的量子塔。
“全员固定!”舰长厉声下令,同时启动应急稳定系统。林墨的因果天平骤然悬浮,银纹如探针插入混乱的时空,秤盘上的光影竟分裂成两半:一半是此刻的仲裁舰,另一半是三年前那艘即将解体的旧舰。
“有人在篡改时痕。”林墨的声音穿透警报声,“这些褶皱不是自然形成,是用‘妄真之力’强行折叠时间线,掩盖某个真相。”
就在这时,三艘形如柳叶的木船从时空褶皱中驶出,船身雕刻着衔尾蛇与沙漏的图腾。为首的灰发老者手持骨杖,杖头嵌着颗跳动的光核:“巡星者,你们不该来渊漩。”他的鳞片皮肤下,隐约可见流动的时痕纹路,“我们是时痕守望者,守着这片星澜的镜子,不让妄真者偷走文明的‘根’。”
老者自称凯兰,身后跟着年轻的观测者伊莉娅——她耳后别着枚星砂串成的耳坠,每粒砂都映着不同时代的剪影。“妄真者来自‘虚界’,他们恐惧真相的重量。”伊莉娅指向舷窗外重叠的光影,“比如渊漩最古老的‘织星族’,曾用星梭编织出连接各文明的‘时痕桥’,却被妄真者抹去记载,只留下‘织星族因贪婪毁灭’的谎言。”
林墨的因果天平突然指向星域深处:“谎言的核心在哪里?”
凯兰的骨杖顿地,地面浮现出渊漩星域的立体星图,中心位置有个闪烁的红点:“时痕祭坛,织星族最后的圣地。妄真者用‘逆时沙’覆盖祭坛,把真实历史埋进了时间褶皱里。”
“逆时沙是什么?”洛璃的织梭在掌心轻转,发间簪子的丝线感应到危险气息。
“能吞噬时间证据的沙子。”伊莉娅的星砂耳坠突然黯淡,“妄真者说,只要让文明忘记自己从哪里来,就能永远臣服于他们的‘秩序’。”
仲裁舰调转方向驶向时痕祭坛,途中时空褶皱愈发密集。顾昭的译码棱镜捕捉到一段加密信息:“检测到虚界坐标,妄真者在祭坛设了‘时狱’,关押着织星族最后的记忆守护者。”
“必须救出守护者,拿到织星族的‘真史卷’。”林墨看向团队,“苏明,用共鸣仪稳定舰体周围十米时空;阿莱亚,星藤开路,感知逆时沙的流动;顾昭,破解妄真者的能量屏障;洛璃,准备织语歌谣,安抚紊乱的时痕。”
时痕祭坛的景象令人窒息:巨大的环形石台上,铺满了银灰色的逆时沙,沙粒如活物般蠕动,所过之处,星碑上的铭文尽数消失。祭坛中央,四名身披星纱的织星族守护者被锁链悬在半空,他们的皮肤正被逆时沙侵蚀,露出底下透明的骨骼——那是记忆被抽离的征兆。
“妄真者首领叫‘虚瞳’,他想要织星族的真史卷,用来证明‘所有文明终将遗忘’的预言。”凯兰的骨杖射出光刃,斩断缠绕守护者的锁链,“快!真史卷藏在祭坛地下的‘时匣’里,只有织星族的血脉能打开!”
洛璃的织梭突然发出微光,梭尖挑出她发间一枚褪色簪子——那是用织星族遗落的星丝编成。“我的先祖曾是织星族的学徒。”她将簪子按在祭坛地面的星纹上,石砖缓缓移开,露出下方的水晶时匣。
就在时匣开启的刹那,虚空中传来狂笑:“你们以为找回真相就能改变什么?”虚瞳的身影从逆时沙中凝聚,他半张脸是实体,半张脸却是流动的沙粒,“看看你们的历史!”
他挥手间,祭坛上空浮现出被篡改的织星族历史:织星族因争夺时痕桥的能量自相残杀,最终被星蚀吞噬。守护者们脸色煞白,其中一位老者咳出银沙:“不……那是假的!我们用时痕桥传递的是希望,不是贪婪……”
“希望?”虚瞳的指尖凝聚出沙暴,“当文明知道自己的起源充满挣扎,还会相信未来吗?不如让他们活在简单的谎言里!”
林墨的因果天平突然暴涨,银纹化作巨网罩住虚瞳:“真相或许沉重,却是织命的根。没有根的树,风一吹就会倒。”他看向守护者,“织星族的真史卷,写的是什么?”
老者颤抖着取出时匣内的玉简,玉简展开的瞬间,真实的影像铺满天空:织星族在星蚀灾难中濒临灭绝,却用最后的星梭编织出时痕桥,不是为了掠夺,而是让各文明共享抵御星蚀的方法;他们记录下每个文明的兴衰,不是为了评判,而是为了告诉后人“绝望时,看看别人如何站起来”。
“这才是我们的历史。”老者泪流满面,“虚瞳偷走的不是真相,是文明站起来的勇气。”
虚瞳怒吼着扑向玉简,却被阿莱亚的星藤缠住脚踝。苏明的共鸣仪射出金光,净化他体内的逆时沙:“妄真者最怕的,就是文明记住自己曾战胜过绝望。”
洛璃的织语歌谣响起,歌声如清泉流过逆时沙,沙粒纷纷化作光点消散。顾昭趁机用译码棱镜改写祭坛的能量代码,将妄真者的虚界通道彻底封死。虚瞳在沙暴中尖叫着消散,只留下一句诅咒:“你们阻止不了遗忘,它藏在每个人的心里……”
时痕祭坛的逆时沙尽数褪去,星碑上的铭文重新显现,织星族守护者的身体逐渐恢复。凯兰将一枚星砂勋章别在林墨胸前:“渊漩的镜子照见了真实,现在轮到你们把这面镜子带到更多地方。”
伊莉娅递给洛璃一卷星丝:“这是织星族最后的织梭图谱,或许能帮你们修复更多被遗忘的星纬。”
仲裁舰离开渊漩星域时,舷窗外的时空已恢复平静,星轨如银带般舒展。林墨的因果天平上,新浮现的星图指向一片被迷雾笼罩的区域——那里,某个文明的“起源之歌”正变得越来越微弱。
“下一站,去听他们真正的起源。”林墨看向团队,眼底映着恢复澄澈的星澜,“星澜溯真,才刚刚开始。”
舰内,顾昭正将织星族的真史卷录入数据库,苏明调试着共鸣仪的新模块,阿莱亚的星藤在货舱里抽出新芽,洛璃则对着织梭图谱研究新的织语歌谣。渊漩的风穿过舷窗,带着星砂的微光,仿佛在为这场溯真之旅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