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啊,你那边有制服吗?就是,警察制服之类的,嗯……不对,你那边要分辨真假警察,我穿你那衣服怕不是要被毙了,但你看看我这身,回去书店的路上真不会也被看成啥异常然后被警察解决掉吗?那些尸体的衣服好像也没太完整的……”
白无一一边跟着古德里安一起往酒吧门口走,一边抱怨着自己这一身过于刺目的鲜血,而就这样走着走着,他忽然顿住了脚步。
“嗯?”
白无一发出有些困惑的声音:
“等等,那货呢?就是那个,一直死命跟着我的那货?”
“……!”
古德里安也是猛然一怔,随后,他们两个几乎是立刻马不停蹄地跑出了小巷……然后跟那名又蹲在路边发呆的女子成功重新会面。
“……小姐,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无事可做而已。”
白无一略有些戒备的问话得到的又是一声堪称温和平静的回复,尽管提问者一身的血腥,足以令任何普通人惊慌失措。
说真的,白无一都已经做好一出来面临的就是这女人引起的大骚乱一类最坏的打算了,但是……她简直就好像一只路边的野猫一样,沉默、安静、因为完全不明的原因突然选择了悄悄跟上路人的脚步,有时又会悄无声息地消失,让人怀疑她要做什么坏事或者放弃了跟随,却很快在某一个拐角又如消失时一般神秘地出现,依然维持着那种莫名其妙的乖巧姿态。
她甚至能躲过古德里安的观察……这种能力反而表示,若她真要做些什么的话,或许在场压根没有一个人能第一时间阻止她。
而她,什么都没做。
“好……吧?”
哪怕是因为各种原因对她印象不算太好的白无一,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怀疑感到一丝尴尬(以及大概完全没必要的内疚),他挠着自己的脑袋,以越发困惑的语调开了口:
“所以,小姐,如果你感到无聊的话,到底为什么非跟着我们不可呢?我觉得我们干的事也没那么有趣吧?”
“我并不是无聊,只是你们的事不需要我参与,所以我就找了个地方不去打扰你们而已,非要说,我对你们的行为其实还是很感兴趣的。”
女子回过头说,她脸上那微垂的眼眸此刻更像因兴趣而微微眯起:
“你们真的很不像这个城市的人。”
“……也许,有可能,你是可以参与的?”
“可以,我已经知道流程了。”
尴尬并不能消除白无一的怀疑,但果断的接受则完全可以。
白无一对这女子所说的话自然是指让她也接受一场果体主义者验证,而这女子也便很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边开始自我介绍,一边一点点开始解自己的风衣。
“身份,歌手,女性,酒吧……我也忘了来过多少次了,可能有个几百次?总之,应该是符合你们怀疑的范围的。”
“第一,单纯只是来酒吧次数比较多也不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第二,先别在这脱、不至于不至于,你告诉我你身上有没有伤口、然后给我看点……呃,很常见的部位,比如手臂、锁骨附近、背部就行。”
大街上干这事还是有点哈人了,白无一瞥了一下外面还零零碎碎的围观群众,汗流浃背。
反正以审讯中所见所闻判断的话,果体主义者很少进行欺骗或者隐瞒,而且他们身上残留的伤口,往往以巨大的居多,细小的、不易察觉的,即便白无一检查到了也没什么大用,这城中能造成伤口的地方太多了,总不能全部搞死。
体检真正的目的的去掉他们的大武器。
歌手的手停了下来,她看着自己厚重的衣物,沉默着盯了许久,才把手放了下来。
她撩起了袖子,脱下了手套,又将风衣打开成两半……从那一点点暴露出来的白皙肌肤看来,她身上至少是没有如果体主义者们一般狰狞到完全不能隐藏的伤口的。
“没有。”
歌手说:
“我的身体……说伤口的话,也有,但是都是小伤,我想那些磕磕碰碰导致的伤口应该不属于你们要找的东西。”
“是的,然后……”
白无一回忆了一下检查的流程,随后摇了摇头。
雅各布现在不在,白无一暂时没法做嗅觉实验。
不过要是那位狗头人现在在这里的话,想想看这大街上开始嗅觉检测的样子……有一说一有点变态,不在对视觉意义上来说或许反而是一件好事吧。
“你来酒吧是为了什么?”
“主要是因为被叫到了这里告白,然后则是为了给这朵花找个好去处……最其次,则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不能告诉你。”
“向你告白的人是个什么人?你还能把他叫出来吗?”
“我不确定,因为我不认识那个人,他看起来应该是高级区的居民,毕竟植物在这座城市弥足珍贵,况且是无害的植物,他的外貌看起来很体面也很……傲慢,似乎是完全以自己为中心思考问题的那种人,我认为我无法邀请对方为我的话做验证,毕竟在我拒绝对方后,他便已经离开这里了。”
说到这,歌手有些沉默,她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手掌中握着的小白花——尽管她已经非常精心地尽可能去保护它了,但手套上粗糙的皮革还是让这小小的东西变得有些皱巴巴的,像用完的纸巾团,而缺乏稳定泥土的滋养也令它萎靡,以至于白无一怀疑这花到现在怕是早已没有任何抢救价值了。
“你是否曾出现过幻觉?比如,似乎看到一道有着自己外貌的皮囊?”
“不。”
“你很好奇所有一切事物背后的规律吗?”
“好奇。”
“很好……”
接下来的询问也便这样平静地进行了下去。
白无一一一记下了这女性的回答。
平心而论,她的回答和其他人相比显得相当之温和且清晰,并且迄今为止并没有显出任何与果体主义者强绑定的特征,特别是那几乎简短的用词。
她很异常,但可能不是果体主义者那种类型的异常?白无一一边这样思索着,一边结束了问话:
“我知道了,顺便一问,你还要继续跟着我多久?已经快要到选举的时候了吧。”
“我很快就不会跟着了。”
女人摇摇头,随后,将那朵白色的花又一次放到了白无一手中。
昏黄天光下,那朵小小的白花贴在她毛躁的手套上,被晚风吹拂着,一起一伏地磨蹭着她的指梢,她头上那微垂的眸子望向那花所在的地方,显得格外关注。
“最多不过晚上,而晚上也快靠近了,我本来想看看你们到底打算做些什么,不过总体来说,你们也没做什么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