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瞳孔一缩,低声道。
“家主,我在书院遇到的便是此人。”
秦镇海心中剧震。
秦家护族大阵传承古老,与地脉龙气相连,更是以秦家血脉为引,莫说外人,便是圣王级强者想悄无声息地闯入核心大殿,也绝无可能。
阵灵会第一时间向他这位家主示警。
可直到此人出声,大阵竟毫无反应!
难道……此人的境界,已超越了圣王?
是那传说中的……准帝?!
这个念头让他脊背发凉,瞬间提高了警惕。
殿中其他族老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面色凝重,气息翻涌,隐隐结成了战阵之势。
秦岳更是悄然挪步,将还有些发愣的秦凌云完全挡在了身后。
气氛剑拔弩张。
云生却仿佛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他背着手,踱步到窗边,目光投向下方云雾缭绕的山体与宫殿群落,又抬头看了看无形的阵法波动。
“嗯……地脉走势雄浑,龙气凝聚而不散,仙朝气运虽历经磨损,根基犹在。”
他像是在点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护族大阵……构思倒也精妙。”
“以龙气与王朝气运为双阵眼,一主内稳,一主外御,生生不息。”
他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
“小姨的眼光,果然还是那么超前。”
“当年她便提过,真正的守族大阵,当植根于族群气运与山河地脉之中,而非依赖外物或蛮力。”
“看来,她真的这么做了,还成功了。”
这番话听得秦家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疑惑更深。
小姨?当年?此人到底在说什么?
又为何对秦家大阵如此了解?
未等他们细想,云生忽然抬袖,右手伸出食指,凌空虚虚点划数下。
“嗡——!”
整座大殿,不,是整个秦家仙山的主体,都轻微一震。
地面传来低沉浑厚的嗡鸣,仿佛沉睡的巨龙舒展筋骨。
窗外云海翻涌加剧,隐有苍茫龙吟之声自地底深处传来。
笼罩仙山的无形大阵光幕,于刹那间明灭一闪。
原本流转间些许微不可察的滞涩之处骤然贯通,道韵流转变得圆融自然,整个空间的灵气都随之活泼清灵了数分。
“你做了什么?!”
一位脾气火爆的族老忍不住喝道,周身灵力勃发。
护族大阵乃是秦家立家根本,怎么能容忍外人沾染!
“且慢!”
秦镇海厉声阻止,额角已渗出冷汗。
他作为家主,比其他人感受更清晰。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秦家传承万年,与历代家主心神相连的护族大阵,竟然完全脱离了掌控。
此人对阵法的理解和掌控,简直骇人听闻!
实力深不可测!
他暗中全力催动家主印信,试图沟通阵灵,却如石沉大海。
他又尝试以秘法联系在“混沌仙域”潜修的秦家底蕴老祖,传递此间危急信息。
好在消息传出去了,不出一会儿,在混沌仙域的秦家老祖就能得知这边的情况。
秦镇海松了一口气,如今就是拖住时间,等待秦家老祖的回应。
但此人……绝非他们所能抗衡!稍有不慎,便是灭族之祸!
必须要妥善处理!
“没我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秦镇海强压惊惧,用眼神严厉制止了所有蠢蠢欲动的族人。
秦家众人沉默,手中凝聚的灵气缓缓消散,但看向云生的目光仍旧警惕。
就在这时,云生仿佛看够了风景,转过身,目光落在了秦镇海的脸上。
他仔细端详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恍惚,随即化为柔和。
“你……”
云生开口,声音很轻。
“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他顿了顿,问道:“你和秦昭远,是什么关系?”
秦镇海心神再震。
秦昭远,正是他祖父的名讳,早在数千年前便已登临混沌仙域!
此人竟直呼其名,语气平淡如同提及寻常旧识。
面对云生那平静的目光,秦镇海不敢有丝毫隐瞒,深吸一口气,抱拳恭声道。
“回前辈……秦昭远,乃是晚辈的祖父。”
云生闻言,明显怔了一下。
他重新打量了秦镇海一番,眼中的温和之色更浓,添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慨然。
“原来如此……大哥的孙儿,竟已是一家之主了。”
他低声自语。
“时光……当真荏苒。”
他的目光又转向被秦岳护在身后、正偷偷探出头,一脸警惕的秦凌云。
“这小子……”
云生嘴角微弯。
“虎头虎脑的,倒是挺可爱。”
“就是心思太重,执念有点深,跟自己有什么好较劲的。”
被点破心事,秦凌云脸一红,却更加疑惑。
这人到底是谁?语气怎么像长辈看自家孩子?
秦凌云终究少年心性,忍不住从秦岳身后站出来,大声问道。
“你究竟是谁?来我秦家有何贵干?”
这一问,也问出了所有秦家人的心声。
他们都紧紧盯着云生。
云生看着秦凌云那强作镇定却掩不住紧张的模样,又看了看殿中如临大敌却又不敢妄动的秦家众人,忽然轻轻笑了笑。
“我么。”
他语气依旧平和。
“姓云,名生,表字逸之。”
他略作停顿,目光在秦镇海与秦凌云之间流转了一下,然后才徐徐道:
“若论旧谊与渊源……镇海,你唤我一声叔祖,并不为过。”
“至于你这小家伙……”
他看向秦凌云。
“便唤老祖宗吧。”
叔祖?老祖宗?!
殿内众人俱是一愣,面面相觑。
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陌生人,忽然成了秦家老祖宗级的人物?
云生又略一沉吟,仿佛想起了什么久未提及的往事,补充道:
“当然,那都是很多年前的关系了,或许……”
他语气平淡。
“我还有个昔年的称谓,你们可能略有所闻。”
他微微抬眼,微笑道。
“彼时,世人皆称我……”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四个字。
“启明帝君。”
“……”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秦镇海僵在原地,几位族老浑身剧颤,有的甚至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
秦凌云更是彻底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那四个字在疯狂回荡。
启、明、帝、君?!
那个传说中终结了黑暗时代,立下规矩,受女帝以死相谏才最终入局的启明帝君?!
那位早已成为神话传说,被认为早已超脱此界、不知所踪的无上存在?
竟然……就这样站在他们面前?
还说是秦家的……叔祖?!
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