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山错愕看着跟前的女帝:“主子,是不是奴才做错了什么,竟让主子要如此惩治奴才……”
女帝却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哪有?小山子你这次帮朕稳住朝中局势,只有功劳,哪来的过错之说。”
“可是……”
“你是指去你内务府总管等诸多差事这一点么?”
女帝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朕这么做,并非罚你,正相反,这是在保你才是。
你且想想,这次你得罪了多少朝中官员,他们还不把你恨之入骨,接下来自然是会想尽法子针对你,找你的错处把柄。
若真到了那时,他们拿出诸多证据来,朕又该如何是好?若想保下你,则必然人心不服,可要是不管你,朕又于心何忍?
所以还不如就把你藏在宫里,如此你自然不会有任何把柄落到外人之手。”
说着一顿,她又颇为感慨道:“何况你我主仆也很久没有好好待在一起了,你之前不也总说想要贴身服侍本宫么?
那就索性趁着这个机会,让你多在本宫身边伺候着。
当然,朕将来还是会重用你的,等到时过境迁,等到朝局内外皆已安定下来。”
女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叶小山纵然有再多不满,此时也只能接受。
当下,他便郑重躬身应道:“奴才遵旨,谢主子爱护。”
“你能明白朕的这一良苦用心就再好不过了。吕玄,你这就持朕金牌去内务府,接管那里的一切吧。”
“是!”
“另外,再发一道明旨,去除叶小山一切职权,也去除他九千岁的封号。”
“奴才遵旨。”吕玄又看了叶小山一眼,似有深意地退了出去。
而叶小山的心,则在这时,咯噔一沉。
女帝刚才的解释再好听,也无法改变自己已被剥夺一切职权的事实。而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想用牺牲自己的手段来平息外朝官员的怒火?
更关键的是,这将会到此为止,还只是一个开始?
若是后者,自己将会沦为最终的弃子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叶小山回转自己的住处。
说起来,这座位于凤栖宫的小院落他都有段日子没有进过了,此时再踏入其中,都有些陌生的感觉。
好在这儿时常有人洒扫,倒不用叶公公亲自动手。待到饭点,也有宫里的小太监们把丰盛的酒菜送来,并传来女帝的旨意,让他接下来几日都不用去跟前伺候,好好歇息着。
到这一步,叶小山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已彻底失宠,沦为边缘人物。
之后两日,他也只能在凤栖宫范围内走动,却不得踏出宫门一步,别说伺候女帝了,就连见她一面都不可得。
就在他愈发不安,甚至打算闹上一次,看看有没有机会时,这日傍晚,送饭来的小太监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低声道:“九千岁……”
“承恩?你怎么来了?”看着这个灰衣底层杂役太监打扮的左右手,叶小山略感惊讶。
“九千岁,内务府中出了大变故,卑职也是出于无奈,才不得不冒险前来。”
“哦?有吕公公主持大局,还能出什么事?”
“他把咱们之前的许多布置都给撤换了,比如那些安排在不少要员府中的眼线,居然都因他的一句话,给撤了回来。
还有,他更是提出,我们内务府一向只管着宫里的差事,朝堂之上就不是我们能过问的,好生训诫了卑职等几个管着那些事务的。
倒是他自己,这几日来没少往那些个衙门和官员府邸里跑,和他们的关系不断加深,甚至看着快要称兄道弟了。”
叶小山的双眼慢慢眯起:“能让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与他一个太监如此亲善,看来他是许出了不少好处吧?”
“是的。吕玄他已经许诺那些人,很快内务府将彻底不理外朝之事,还把一份份眼线名单都交了出去……
就这两天里,我们暗中布下的那些兄弟,就有数十人断了音信。
另外,就连郭照郭将军,也遭人弹劾闭门在家,而我们内务府,竟又对他府上之事多加监视……”
“好哇,真是好快的反击哪。对了,那萧如望他们呢?”
“他们已都主动辞官,不过……”
“不过什么?”
“继承他们官职的,都是他们之前的亲信,甚至是子弟。
本来,我们是打算以这些人为突破口,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可结果,一切罪名都由他们几个顶了下来,女帝也不准我们继续追究……”
岳承恩越说,越显慌张:“九千岁,如今内务府上下人心惶惶,还有不少人在告发您之前的种种不法之举,卑职也没少受到针对,眼看就连职位都要保不住了。”
“这是吕玄在刻意针对打击我的人,以及我在内务府的影响力了。”
说话间,叶小山的眉头紧锁,这些如果还能接受的话,有一点却是他最担心的——
这一切都来自女帝的授意。
也就是说,是女帝想要过河拆桥,想要兔死狗烹,打算牺牲自己等内务府的人,来团结朝中绝大多数臣子。
真要那样,随着事态进一步恶化,自己会死,岳承恩会死,所有曾经忠心为自己做事的手下,都可能成为替罪羊,从而死在这场变故之中!
而这一来,岳承恩冒险乔装来见自己的目的,就很清晰了:“你想让咱重新回去,主持大局?”
“九千岁,我们内务府能有今日这般局面,可都是您苦心造就的,绝不能让那些人把它毁了。而且,我们一向对主子忠心耿耿,实在不想死在他们的阴谋之下!
九千岁,现在能救我们所有人的,只有您。只要您能重新回去支持大局,则吕玄他们就翻不起浪来,一切就还有挽回的可能。
公公,这不光是救我们,更是自救,还望公公明鉴啊!”
叶小山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似乎是在做着权衡选择,直到半晌后,他才寒声道:“好,我这就回内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