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转过身，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蓝武。
“不要让朕失望。”
“陛下放心。”
蓝武躬身，声音沉稳而有力。
“臣在，大明的疆土便在。”
“臣，必将那片大陆，化为我大明永固之疆土，将那里的黄金，尽数运回中原，充盈国库！”
“好！”
朱棣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上前一步，替蓝武理了理那被海风吹乱的披风，动作，竟是出奇的轻柔。
“去吧。”
“朕在北京，等着你的捷报。”
“等着你，凯旋归来。”
没有再多的言语。
蓝武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帝王，转身，大步离去。
他没有回头。
朱棣站在高台上，也同样没有动。
他就这么一直站着，看着蓝武的身影重新登上宝船，看着那庞大的舰队缓缓驶离港口，看着那无数的船帆，最终消失在海天相接之处。
直到那片蔚蓝的海面上，再也看不到一丝船队的影子，朱棣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但他的眼中，此刻却是有些复杂。
其实是说话，内心深处来说，他其实是并不太想蓝武走的，因为蓝武作为臣子用的很顺手，而且这家伙还是自己的女婿，但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他只能如此了。
蓝武回到自己所在的主舰之上，船上已是一片井然有序的忙碌。
水手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奔走，将校们大声地传达着命令，巨大的船帆正在缓缓升起，准备迎接远洋的风。
他穿过甲板，还没等回到船舱休息片刻，一名贴身的亲卫统领便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蓝武前进的脚步，猛然一顿。
他脸上的那份从容与平静，出现了一丝裂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无语。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没有声张，只是对那名亲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便加快脚步，径直进入船舱之内，回到了自己那间最为宽敞的船长室。
房间里空无一人，陈设简单而坚固，一切都为了适应长久的海上航行。
蓝武反手将门锁上，然后径直走到房间角落里一个用来装载甲胄和珍贵文书的巨大樟木箱子前。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掀开了箱盖。
箱子里面，没有甲胄，也没有文书。
只有一个蜷缩着身子，穿着一身普通侍女服饰，正满脸通红，有些狼狈地看着他的身影。
赫然就是徐妙锦。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徐妙锦那张原本因为憋气而涨红的俏脸，此刻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局促不安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在箱子里待得太久，腿脚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蓝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你……”
蓝武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只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我就是想出来看看。”
徐妙锦终于站稳了身子，低着头，不敢去看蓝武的脸，声音细若蚊蝇，“我还没出过海呢……”
“而且，这件事……芷容也是知道的，她……她同意了的。”
她把朱芷容给搬了出来，当做自己的挡箭牌。
这番说辞，蓝武是信的。
毕竟徐妙锦和朱芷容两人之间是有前车之鉴的。
对于徐妙锦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蓝武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当初前往帖木儿帝国的时候，她就这么干过一次。
现在还能怎么办？
船已经离港，总不能现在掉头把她送回去，更不可能把她扔下海。
蓝武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松开扶着徐妙锦的手，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
“你知不知道这次远航有多危险？这可不是去苏杭游山玩水！我们要去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大陆，那里有吃人的土着，有未知的风暴，随时都可能船毁人亡的！”
蓝武叹了一口气道。
徐妙锦被他这严厉的口吻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颤，但还是小声地辩解道：“有……有你在，我不怕。”
这句话，直接把蓝武后面所有训斥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他还能说什么？
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有些害怕，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倔强的女人，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罢了。”
蓝武站起身来，重新走到她面前。
“既然已经上了船，那就老老实实待着。”
他的态度缓和了下来。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在房间里待着，在我允许之前，不准出去。尤其是在抵达吕宋之前，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在这艘船上，明白吗？”
这艘船上，不止有他的部下，还有无数双眼睛。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私自藏身于主帅的船上，这要是传出去，对徐妙锦的名节，对他都是致命的打击。
“嗯！”
徐妙锦见蓝武不再追究，立刻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脸上也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笑容。
蓝武懒得再跟她多说，直接叫来亲卫，将她带到隔壁一间早已准备好的空置船舱里，并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处理完这桩突如其来的麻烦事，蓝武这才觉得心头那股烦闷稍稍散去。
他走出船舱，来到另一处专门用来议事的厅室。
赵王朱高燧，周王朱橚，楚王朱桢，三位即将远赴南洋就藩的王爷，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让三位殿下久等了。”蓝武对着三人拱了拱手。
“国公爷客气了，我等也是刚到。”周王朱橚年纪最长，为人也最沉稳，代表三人回了一礼。
楚王朱桢坐在一旁，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地打量着这艘巨舰的内部结构，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只有朱高燧，最是坐不住。
他一见蓝武进来，立刻就凑了上来，满脸都是兴奋。
“妹夫，咱们这是直接去吕宋吗？要走多久啊？路上会不会经过什么好玩的地方？”
蓝武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主位上悬挂的巨大舆图前，开门见山。
“三位殿下，接下来，我与三位说一下我们第一阶段的航程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