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
指纹锁的轻响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打破了厨厅里凝滞到近乎窒息的氛围。
门被推开时，最先走进来的是顾峰，他眉头拧成了死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连平日里总是带笑的嘴角都紧紧抿着，完全没给身后的顾洛和洛舒柠半点好脸色，好似下一秒就要发作。
顾洛和洛舒柠并肩跟在后面，指尖依旧紧紧相扣，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支撑。
两人都清楚，顾峰这是在 “演戏”—— 此刻若是帮他们说话，只会火上浇油，把他们直接推到洛凉的怒火中心，这般冷脸，反而是在为接下来的对峙留余地。
洛舒柠的指尖微微泛白，眼底藏着紧张，但看到顾洛沉稳的侧脸，又悄悄稳住了心神，挺直了背脊，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走进公寓时，两人看清了里面的阵仗。
洛凉端坐在主座上，大衣还没脱下，领口的寒气还未散去，双手交叠放在桌沿，指尖冰凉，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洛舒禾坐在左侧，表情依旧平静，却能看出她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攥紧了，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洛舒玲坐在洛舒禾旁边，身体绷得笔直。
顾汐蔓则缩在最角落，双手紧紧抓着桌布，脸色依旧苍白，时不时偷偷瞄一眼洛凉，满是懊悔和恐惧。
而洛凉两侧的座位，空空荡荡的，像是特意为他们留的 “审判席”。
“你们俩还不快过去！”
顾峰突然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严厉，眼神却飞快地扫过顾洛，递了个 “快配合” 的暗示。
洛和洛舒柠对视一眼，没有犹豫，一步步走向那两个空位。
脚步声在安静的厨厅里格外清晰，每走一步，顾汐蔓的心就跟着揪紧一分。
直到两人在洛凉身边坐下，整个客厅彻底陷入鸦雀无声的境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有墙上挂钟的 “滴答” 声，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格外刺耳。
顾汐蔓坐得浑身难受，后背已经沁出了薄汗，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自己刚才的蠢话。
为刚才的口无遮拦后悔，最起码让洛凉知道了她们对这件事知情。
不知过了多久，洛凉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目光直直落在顾洛脸上：
“顾洛，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舒柠，舒禾，你只能二选一。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容忍，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话音落下，厨厅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顾洛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保持着沉默，眼神却异常坚定 —— 他知道，洛凉能说出 “二选一”，已是顾忌着顾峰和整个家庭的情分，若是换作平时，以她的性格，绝不会给任何周旋的余地。
但这份 “让步”，他无法接受。
洛舒柠跟洛舒禾也无法接受。
这种事要么坚持到底，要么功亏一篑。
更甚者，哪怕顾洛做出了选择，洛凉也会以他对不起另一个女儿为由，让他连一个都得不到。
到了这地步，说错一个字都等于满盘皆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洛始终没有松口。
洛凉脸上的冰霜越来越重，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放在桌沿的手死死攥紧，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 这不回答，就是最明确的拒绝。
就在洛凉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即将彻底发难之际，站在顾洛身后的顾峰突然抬手，照着顾洛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一下，力道很大，带着足够的 “怒意”，怒斥道：
“你洛阿姨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吗？不会好好回答？”
这一下来得突然，洛凉刚要张开的嘴猛地闭了回去，原本要爆发的怒火被硬生生打断。
她转头看向顾峰，眼神冷漠，冷漠中又有些无奈。
顾洛感受着脑袋上传来的疼痛，深呼一口气，直视着洛凉的眼睛，十分认真诚恳地说：
“洛阿姨，我会对舒柠和舒禾好的。”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
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洛凉积压的怒火。
洛舒柠跟洛舒禾同时坐得笔直，用动作代表着她们的决心。
顾峰无奈闭眼，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没什么处事经验的顾汐蔓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为顾洛捏着汗。
臭老哥疯了吗？
现在先答应下来，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啊！
沉默都比硬抗好，这不是明摆着惹洛阿姨生气吗？
她急得差点站起来，却被洛舒禾悄悄用眼神制止了。
就算是修养极深的洛凉都破防了，她猛地抬手，手掌重重拍在实木餐桌上 ——“咚！”
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玻璃杯轻轻晃了晃，杯沿的水珠溅落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吓了顾汐蔓一跳，就在洛凉刚要开口之际，一旁站着的顾峰就急忙“哎呦”一声，立马握住了她的手，十分心疼地说：
“阿凉你看你，跟这混蛋有什么好说的？手都拍红了，这多疼啊！要打也该打他脸上，别疼着你自己。”
“哎呦，心疼死我了，你这手多宝贵啊。”
洛凉被他这一打岔，原本翻涌的怒火顿时卡在了喉咙里，看着被顾峰握住的手，指尖传来的温热让她紧绷的情绪稍稍松动，一时间竟忘了该继续发作。
厨厅里的紧张氛围，终于有了一丝微妙的缓和。
顾洛悄悄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却还没干，只是看着顾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 “不愧是臭老爹你” 的庆幸。
然而下一秒，顾峰的动作陡变 —— 方才还握着洛凉手轻声哄劝的人，竟猛地探手，铁钳般的手掌死死扣住顾洛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皮肉里。
没等任何人反应，“啪！啪！” 两声脆响已率先炸开。
顾峰扬手就给了顾洛两个狠狠的耳光，掌心带着怒火的力道，直接将顾洛的头扇得左右偏摆。
洛凉瞳孔骤缩，眼底闪过错愕。
她从未见过顾峰这般模样，往日里他总是温文尔雅，对她，对二女们都是无比疼爱，对任何人都和和气气，此刻却像变了个人，红着眼眶，咬牙切齿，要将所有怒火都倾泻在顾洛身上。
没等顾洛稳住身形，顾峰的巴掌又落了下来，“啪！啪！” 又是两声，四声巴掌声叠加在一起，响亮得震得公寓里的空气都在发颤。
顾洛的双颊瞬间泛起红肿，清晰的巴掌印像火烧般烙在皮肤上，鼻血顺着他的鼻尖往下淌，滴在浅色的外套上。
他却没躲，只是垂着眼，任由顾峰的巴掌落在脸上，唇角甚至没动一下 —— 他知道，这是顾峰给自己找的台阶，也是给洛凉递的台阶，这顿打，他必须挨。
可顾峰还没停手。
他松开扣着顾洛后颈的手，抬脚就朝顾洛的肚子踹去，皮鞋尖带着狠劲，“咚” 的一声闷响，顾洛身体一歪，重重摔在地板上，蜷缩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依旧没吭一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前一秒顾峰还在心疼洛凉的手，后一秒就暴起发难，温柔与暴戾的反差强烈得让人窒息。
“谁给你的胆子说这混账话！”
顾峰红着脸，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地上的顾洛怒斥，声音因愤怒而发颤：
“你除了仗着你洛阿姨疼你、让着你，你还会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是多伤她的心？你知不知道私下里她总跟我说‘顾洛这孩子靠谱，舒禾跟着他，我放心’？你就是这么让她放心的？！”
“你知不知道你洛阿姨一直把你当亲儿子对待？！”
“你就这样对你妈妈？!”
说着，顾峰又上前两步，抬脚朝着顾洛的胸口踹去，“咚！咚！” 两脚，每一脚都带着十足的力道。
顾洛能躲 —— 以他的反应速度，完全能避开这两下，可他没有，硬生生受了下来，后背抵着冰冷的地板，疼得他呼吸都滞了滞，却依旧咬着牙没出声。
“别打了！你别打他了！”
突然，顾汐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只受惊的小猫，猛地冲过去挡在顾洛身前，张开双臂，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要打就打我！别打我哥了......”
紧接着，她蹲下身，慌乱地伸出手，用袖子擦着顾洛鼻子上的血，指尖沾了暗红的血渍，蹭得顾洛脸颊上也都是，却顾不上脏，只是哽咽着问：
“哥，疼不疼？你流了好多血.....”
顾峰看着挡在顾洛身前的顾汐蔓，紧绷的身体瞬间松了口气 —— 他打顾洛是真打，掌心的麻意还没散去，看着顾洛红肿的脸和淌血的鼻子，心里也疼得发紧，可他不能停，必须等一个人出来拦着，才能顺理成章地收手。
他依旧阴沉着脸，手指着顾洛和顾汐蔓，气得浑身发抖，手臂抬起，像是要连顾汐蔓一起打下去，手却在半空中顿住，过了几秒，才重重地垂下来，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们.....你们俩真是要气死我！”
洛凉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本冰冷的眼神松动了些，当然，也只是稍微松动了些。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