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香港返回京城的飞机上,头等舱里。
刘浩一直坐立不安,时不时地就瞅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张红旗。
他心里跟猫抓似的,憋了一肚子的问题。
从傅齐办公室出来后,张红旗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说事情谈妥了。
具体怎么个妥法,刘浩一点都不知道。
“哎,我说红旗,你倒是给个话啊,到底怎么回事?”刘浩终于忍不住了,凑过去小声问。
张红旗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急什么。”
他把座椅往后调了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才把成立新公司的整个计划,原原本本地,都跟刘浩说了一遍。
从公司的定位,到绕开国内体制,主攻海外市场,再到傅齐承诺的全力支持。
刘浩听得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开。
等张红旗说完,他整个人都傻了。
“杂草的!”
刘浩憋了半天,才爆了句粗口,“你的意思是,咱们……咱们要自己单干了?
成立一个不受那些条条框框限制的新公司?”
“可以这么理解。”张红旗点了点头。
刘浩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即,一种巨大的兴奋和激动,像是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太好了!这他娘的也太好了!”
他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激动得脸都红了。
“我早就受够了北影厂那帮子官僚了!
写个剧本,今天这个领导提点意见,明天那个领导又要改俩字,一部好好的戏,被他们改得面目全非!”
“这下好了,咱们自己说了算!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刘浩兴奋得手舞足蹈,就差在飞机上跳起来了。
他跟张红旗不一样,他家庭背景深厚,从小就不受什么委屈。
进了北影厂之后,虽然靠着本事站稳了脚跟,但体制内那种论资排辈、处处掣肘的氛围,早就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现在一听说能摆脱这些束缚,自己当家做主,那感觉,简直比三伏天喝冰镇酸梅汤还爽。
张红旗看着他兴奋的样子,也挺高兴。
这事,少不了刘浩这个好兄弟的支持。
等刘浩那股子兴奋劲儿稍微过去一点,他总算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一些现实问题。
“红旗,这事是好,可……咱们新公司,就咱俩,光杆司令啊。”
“这拍电影,得有导演,有摄影,有美工,有灯光……一大摊子人呢。
还有设备,摄影机、录音设备、后期剪辑的机器,这些东西从哪来?”
“总不能都从香港长城那边调吧?那成本也太高了。”
刘浩提出的,是一个非常关键,也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一个专业的制作团队,没有一套过硬的设备,就算有再好的剧本,也都是白搭。
张红旗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
没想到,刘浩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家伙,关键时刻脑子转得还挺快。
刘浩自己在那嘀咕着,突然,他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手。
“有了!”
他激动地对张红旗说:“红旗,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什么主意?”张红旗也来了兴趣。
“北影厂啊!”刘浩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你想想,现在国内电影市场不景气,北影厂一年到头也拍不了几部片子。
厂里那帮子技术人员,从导演到场工,一大半都闲着没事干,天天上班就是喝茶看报纸,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还有他们的设备,虽然比不上好莱坞,但在国内那也是顶尖的啊!
现在全都躺在仓库里睡大觉,都快生锈了!”
刘浩越说越觉得这主意靠谱,“咱们的新公司,有项目,有资金。
北影厂,有人才,有设备。”
“咱们完全可以跟他们合作啊!
咱们出钱出项目,他们出人出设备。咱们把他们整个厂子都给‘盘活’了!”
“这样一来,咱们不仅一下子就组建起了一支国内最顶尖的制作团队,还解决了设备问题。
北影厂那边呢,也能解决人员闲置和资金困难的问题。
这不是双赢吗?”
刘浩说完,一脸得意地看着张红旗,等着他夸奖。
张红旗听完,也是眼睛一亮:
“浩哥,你这个想法,真不错!”
他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这个方案,简直是神来之笔。
它不仅解决了新公司起步阶段最大的难题,而且还顺带卖了北影厂一个人情,甚至能得到北影厂那些老领导的支持。
一举多得!
“不过,”张红旗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合作可以,但有一个核心原则,必须从一开始就说清楚。”
“什么原则?”刘浩问。
“主导权。”张红旗斩钉截铁地说道。
“咱们的新公司,必须掌握绝对的主导权。
也就是说,项目用谁,设备怎么用,最后拍板的得是咱们。”
“咱们可以给北影厂分红,可以给他们的人员发高薪,但他们不能干涉咱们具体的业务决策。”
“咱们好不容易从一个坑里跳出来,可不能再掉进另一个坑里去。”
张红旗的这番话,给刘浩提了个醒。
他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没错。主导权必须在咱们手里。
这事要是跟北影厂那帮老油条谈,非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不可。”
两人在飞机上你一言我一语,就把新公司起步阶段最关键的团队和设备问题,给琢磨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刘浩看着窗外的云层,心里豪情万丈。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家全新的、充满活力的电影公司,正在他和张红旗的手中,冉冉升起。
而他,将是这家公司的元老和创始人之一。
这种感觉,比当北影厂那个憋屈的编剧,要爽快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