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捂着脸不作声,王氏骂了几句,觉得头更疼了,自从来了金陵老宅,就没有顺心的事儿,脑袋天天像被锥子钻一般,时不时疼的钻心,儿子被婆母带走了,她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二爷非但不体谅她,还让她念佛……
王氏在王家受到的教育就是,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只要手段有用,没什么良善之说,你不阴狠,自有人阴狠,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都是骗人的。
想让她念佛,下辈子吧。
王氏心想,再这样下去,别说荣国府拱手让人,就是连她说话的地儿都没有了。
那张氏,已经有了一个大儿子,先就占了长子长孙的名头了,肚里这又有了一个,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倚仗,自己在子嗣上并无胜算。
原以为张氏娘家获罪,婆母会厌弃了她,命她打掉胎儿,自己再趁机做做手脚,让她一尸两命,等她发丧的时候,趁乱再解决了贾瑚,这样长孙的名头不就落到了珠儿的头上了吗?
没成想一切都落空了,张氏怀着孩子安然无恙,现下来了金陵老宅,没有哥哥的助力,在婆婆眼皮子底下,她想自己动手要冒莫大的风险,而且没有把握把动手痕迹清理干净,只能按捺不动。
原想着好好培养珠儿,婆婆这时又横插一杠子,把他带到身边养育,王氏思前想后,这老宅克自己,她再不好起来,指不定这二奶奶要换人了。
“彩霞,明日一早去禀了夫人,问问能不能拿公爹的帖子,去百草轩请那位致仕的顾老太医来给我瞧病,我这病了许久了,再瞧不好恐怕……”
翌日,彩霞来找杜敏禀报,杜敏也不为难她,只说,“国公爷不在了,人家看不看他的面子可说不准,你且去试试吧,琥珀,找张帖子给她。”
说话的时候三房的贾敷的娘就坐在杜敏旁边,闻言笑道,“二嫂子这话不对,就是国公爷不在了,咱国公府又没倒,怎么有人敢不给国公府面子?不来,多带几个人请了来就是。”
这话说的狂妄自大,杜敏看了一眼赖嬷嬷,她心领神会,上前说道,“三太太这话说的,国公府怎么了?人家不想来出诊,还能强绑了来不成?那位顾老太医虽然致仕了,当年可是皇宫大内的常客,谁人敢不敬着?这话三太太可别外头说去,没的叫人说咱国公府仗势欺人。”
三太太脸上挂不住,“我与二嫂说话,你个老货出来插什么嘴?二嫂,你身边的人该敲打敲打了。”
杜敏微微一笑,“我倒觉得赖嬷嬷说的很对,咱们如今可是奉旨守孝,都要谨言慎行才是。”
赖嬷嬷神气的看了三太太一眼,回到杜敏身后站的笔直,夫人都说我规矩,看哪个敢敲打我。
三太太屈辱的回了一句,“二嫂说的是。”
回了自己家,三太太抓起茶碗摔了个粉碎,“不过一个寡妇,神气什么?还不得指着我儿给你赚钱。”
贾敷恰好来看他娘,“娘你这是做什么?上好的均窑瓷器,摔了可就没了。”
三太太这才看见自己摔的是平素最喜爱的一套茶碗,顿时有些心疼,“还不是你那好二婶,气的我头昏。”
贾敷皱眉,“二婶?娘你说反了吧?二婶身为国公夫人,为人端方有礼,该是被你气的头昏才对,你跟二婶说了些什么?”
他娘出身不高,且幼时没有读过书,骨子里有一股粗鄙之气,也就是穿金戴银的唬唬人罢了,一开口浅薄的很。
三太太气急,“你是谁的儿子?倒向着那个寡妇说话,我说了什么?我还没怎么说呢,人家身边的奴婢都能教训我一顿!”
贾敷一听坏了,脸一板,“娘你闭嘴!什么寡妇?那是超品国公夫人!是你一个民妇能指摘的?祸从口出!你再满嘴胡咧咧当心哪天二婶真生气了叫人打你嘴巴子,到时候儿子也救不了你!”
三太太吓了一跳,她还是有些怕这个一肚子鬼心眼的儿子的,“不,不能吧,我好歹是她弟妹,在这金陵也是有头有脸的,她虽说是国公夫人,多少年没来过金陵,谁认识她呀?打了我不跟打她自己一样吗?”
贾敷简直要给他娘跪下了,“娘,你听听你说的什么?我都说了,二婶是超品国公夫人,超品!就是府台大人见了都要给她行礼的!你是什么身份?若不是咱家给国公府管着祖产,谁认识你一介呀民妇呀,你竟然还想敢跟她一样,只怕给她提鞋人家都嫌你手指头粗!”
想了想又说,“娘你最近不要出门了,我去跟二婶说你不慎感染了风寒,在家静养吧。”
“你!你要禁我足?”
贾敷不耐烦的说,“只是让你不要出咱家门,在家里你随便逛就是,除非族里有大事,平时不要去见二婶了。”
二婶不是普通的内宅妇人,这三年得小心为上。
重阳节这日,水陆道场正式开始,场面盛大,在金陵的贾氏族人几乎都来了。
三太太穿着崭新的衣裙,身边簇拥着一帮子平时爱奉承她的妇人,她得意的朝杜敏看去,超品国公夫人又怎么样?在这金陵城里大家还不是只认她这个当家太太?
这一看却失了神,只见杜敏穿了一身秋香色的云锦暗纹长衫,头戴金冠,端端正正坐在主座上,自有一番威严,身后站了一排贾家的年轻一代,最中间的是如今荣国府的继承人贾小侯爷,都是一脸肃容。
相比之下她身边正在说笑的这些人显得那么轻浮,三太太拉下脸,咳嗽了一声,“都放尊重些,别叫人挑理。”
杜敏抬眼看去,老三房老五房的女眷们穿戴都很好,虽是素色,衣裙料子都是绸缎,首饰有金有银,围着她们的虽然穿着不如她们华贵,但也是时新的款式。
反观离她们有些距离的其余几房人,穿着都是棉布麻布,首饰也只有一两件,且都是银的。
最寒酸的一伙女眷,衣着陈旧,头上手上光秃秃的,只别着木头簪子,固定住发髻。
杜敏问系统,“那边是哪个房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