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校园里,学生们正围着她的巨幅海报讨论,海报上“无界学术”的字样被阳光镀上金边。
她想起在聘任仪式上画出的莫比乌斯环,忽然意识到,或许正是这种打破边界的形象,吸引了无数敢于跨界的灵魂。
果然,当她来到瑶光智能的招聘现场,看到的场景远超想象。
大厅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求职者:有穿着汉服的年轻程序员,袖口绣着二进制代码。
有头发染成银白色的设计师,抱着装满人工智能生成时装稿的硬盘。
甚至有戴着考古手套的学者,捧着用机器学习分析的甲骨文数据库。
一位来自敦煌研究院的申请者激动地说:“听说您要做会写诗的人工智能,我们壁画修复组想和您的团队合作,让算法读懂飞天的飘逸!”
更让她惊喜的是海外人才的涌入。
招聘现场的翻译团队忙得不可开交,来自mIt、斯坦福的华裔学者带着前沿项目慕名而来,其中一位硅谷归国的人工智能伦理学家递上的计划书标题是:《当光刻机算法遇见《诗经》——论跨文明数据模型的共生可能》。
关瑶翻阅着这份融合了芯片制造与古典文学的提案,忽然想起在爱琴海底看到的双重星空——科技与人文,此刻正在这些充满创意的大脑中交相辉映。
“关总,按照这个趋势,我们可能需要扩大三倍招聘规模。”
负责人递来实时更新的简历数据分析,“您看,有37%的申请者同时具备艺术和科技背景,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关瑶西装内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海外区号让她挑眉,马一龙的声音带着异于往常的沙哑与急切:“关,我需要你的指引。”
招聘大厅的喧嚣在关瑶耳中渐渐退潮,只剩下电话那头特斯拉工厂的机械运作声,像某种焦虑的心跳。
2017年的马一龙,正困在Neuralink脑机接口的技术瓶颈与火星殖民的宏大愿景之间,而关瑶在mIt穹顶下举起的“open the Future”证书,此刻像一道光,劈开了他认知里的高墙。
“我以为自己在创造未来,直到看见你的无界学术。”
他的语速很快,带着罕见的自我怀疑,“脑机接口、电动汽车、星链……这些项目就像精密的齿轮,却始终缺了那把打开人类想象力枷锁的钥匙。直到你在冰川上写汉字,在海底播撒梵高的星光,天哪,我的上帝,那才是未来该有的温度。”
关瑶望向落地窗外,夕阳正为无界学术的海报镀上金边,楼下排队的求职者中,有人举着“人工智能x《山海经》”的联名看板。
马一龙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诉说一个秘密:“我的团队每天都在争论技术优先还是伦理优先,但你用一场歌剧夜、一列艺术专列就给出了答案——原来科技与人文不必对立,它们本就是文明的一体两面。”
大厅里,敦煌研究院的申请者正用全息投影演示飞天壁画的流体力学,关瑶忽然意识到,马一龙的迷茫源于对征服式创新的倦怠。
“我崇拜的不是你的跨界成就,”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而是你让科技回归人性本质的勇气。当我的工程师在实验室计算神经元突触时,你的团队正在用人工智能复原敦煌壁画的呼吸,这种差异,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局限。”
“所以……我能有幸得到这个和你合作的机会吗?”
他的语气很小心谨慎,像是生怕得罪了关瑶似的。
回应他的则是关瑶的淡淡一笑,“放心,会有机会的。”
……
关瑶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滑,结束了与马一龙的通话。
她抬起头,目光透过落地玻璃窗,落在远处那幢高耸入云的瑶光集团总部大楼上。
夕阳的余晖为大楼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框,显得格外庄重而威严。
“关总,”严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严骁跟随她多年,办事向来稳妥可靠。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门口来了一男一女,自称是您的父亲,想要见您。”
关瑶的身体微微一僵,手中的钢笔在纸上留下一道突兀的痕迹。
父亲这个词,对她来说陌生而又刺痛。
脑海中瞬间闪过童年的种种画面:酗酒的父亲、争吵的父母、无尽的暴力与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波澜,转身看向严骁。
严骁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报告,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不能轻易决断,所以已经将他们安排在会客室。”
“为了确保准确性,我偷偷拿他们用过的茶杯做了dNA检测,检测结果马上出来。”
他顿了顿,观察着关瑶的反应,“您要做一下检测和他们进行一下对比吗?”
关瑶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在她周围升起。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让我看看监控画面。”
严骁点点头,走到一旁的电脑前,调出了会客室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一男一女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
关瑶淡淡的开口了:“男的是关宏盛,我的生父。”
“女的是我的继母,周桂兰。”
严骁顺着关瑶的目光看去。
男人看起来约摸五十岁左右,头发凌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期待。
他穿着一件过时的夹克,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膝盖,显得有些局促。
女人则坐在他身边,衣着打扮略显俗气,正四处张望着会客室的陈设,脸上露出一丝羡慕和贪婪。
关瑶盯着画面中的男人,努力在记忆中寻找他的影子。
那个曾经让她恐惧到极点的父亲,如今看起来竟如此苍老和渺小。
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每当父亲醉酒回家,她总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害怕下一秒就会迎来一顿毒打。
后来父母离婚,母亲狠心离去,父亲又娶了继母,她的生活更是陷入了地狱。
每天不仅要承受父亲的暴力,还要面对继母的冷言冷语和虐待。
终于有一天,她再也无法忍受,选择了逃离,独自一人在外打工租房,边赚钱边上学,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您打算怎么办?”严骁轻声问道,打断了关瑶的回忆。
关瑶沉思了片刻,说道:“既然他们来了,那就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