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建国手上的活没停,锉刀在零件上平稳地滑动,闻言抬头冲夏东笑了笑:“谢谢主任惦记!这最后几道工序细,估计再过个三五天就能弄利索了。到时候随时欢迎主任上门指导,正好让您给把把关,看看哪里还得拾掇拾掇——您眼光毒,一眼就能看出门道。”
夏东听着舒坦,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就会说好听的。不过说真的,如今是好事将近,难怪干活都带劲,你看这零件磨得多规整,棱是棱,角是角,比图纸上标的还周正。”
一旁的贾东旭看在眼里,心里像被无数根细针扎着,又疼又痒。手里的锉刀攥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连带着胳膊都微微发颤。凭什么?丁建国不就比自己早来半年吗?论资历也没差多少,凭什么夏主任对他和颜悦色,嘘寒问暖,对自己却总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动辄训斥?凭什么厂里的好事都落到他头上?就连马上要评的先进工作者,都听说内定了丁建国,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易中海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行了,别在这儿盯着别人眼红。丁建国那是实打实踏实肯干,手上的活没出过岔子。你要是能收收性子,好好表现,少给我惹麻烦,回头我去跟杨厂长说道说道,说不定能给你争取个转正考试的机会。过了考试就能成正式工,不比他一个先进强?”
贾东旭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黑夜里突然燃起的火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急切:“师父,真的?那这事可就全靠您了!您可得在厂长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干,绝不给您丢脸,给您长脸!”
“那也得你自己争气。”易中海瞪了他一眼,语气严肃起来,“接下来给我老老实实干活,手里的零件要是再出一点错,别说转正,我先把你送回学徒班去重新学!少琢磨那些没用的,别再出幺蛾子,明白了吗?”
贾东旭连忙点头如捣蒜,腰都快弯成了弓,连声道:“明白了明白了,师父!我一定好好干,绝不出错!”可他的目光却像黏了胶似的,又不自觉地扫向丁建国的方向,心里暗暗发狠:丁建国,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口气挣回来,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得意!他脑子里已经转开了念头,有的是法子收拾丁建国——比如在他的工具上悄悄动点手脚,让他干活出纰漏;或是在图纸上做个不显眼的小记号,让他看错尺寸……只是现在还不急,得先稳住。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手里的活干好,争取早日转正才是正经。这么想着,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拿起一个零件,耐着性子磨了起来,只是那眼神里的戾气,像淬了毒的针,藏在低垂的眼帘下,怎么也掩不住。
丁建国眼角的余光瞥见贾东旭那阴晴不定的神色,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手里的活计,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贾东旭察觉到他的视线,慌忙低下头,装作专心打磨零件的样子,不敢再与他对视。
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确实不是丁建国的对手——论技术,丁建国的活计扎实,挑不出错;论人脉,丁建国还有夏主任这个后台照着,明里暗里都护着他,实在不好惹。现在硬碰硬,只会自讨没趣,还会影响转正的事,得不偿失。只能先忍着,等自己成了正式工,站稳了脚跟,再慢慢找机会。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四合院的青砖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秦淮茹挎着个空篮子,站在自家门口,时不时朝胡同口望一眼。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棒梗上学的事总算敲定了,明天就能背着书包去学堂,她心里头那股子高兴劲儿还没下去。
当然,站在这儿还有个心思——等何雨柱下班回来,看能不能从他那儿讨点吃的。那傻柱手里宽裕,又好面子,每次见了她总少不了塞点馒头包子什么的,家里的粮缸快见底了,能讨点回去正好救急。
正盼着,就见易中海背着手从胡同口走了进来,深蓝色的褂子洗得发白,脚步慢悠悠的。他一眼就瞧见了秦淮茹,便停下脚步问道:“怎么样,棒梗上学的事,成了?”
秦淮茹立刻露出满脸笑意,声音也甜了几分:“成了成了!易大爷,真是多亏了您!学校那边说好了,明天棒梗就能去报道。这事儿要是没您帮忙打招呼,哪能这么顺当啊。”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其实上学的事主要是找校长磨下来的,但易中海悄悄塞了钱,这份情不能不领。说好话又不要钱,还能让老爷子舒心,何乐而不为?
易中海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几分严肃:“行了,孩子能上学是好事。回去了还是要好好说说棒梗,让他在学校里安分点,好好学习。以前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可不能再做了,不然早晚得惹出大祸。”
这话像根小刺,扎得秦淮茹心里咯噔一下。她脸上的笑淡了些,心里头那点高兴劲儿瞬间被冲散了——在她眼里,棒梗再调皮也是个孩子,饿极了才会去拿点东西,怎么就成了“偷鸡摸狗”?再说了,轮得到易中海来教训?
她攥紧了手里的篮子把手,指甲掐进掌心,嘴上却还应付着:“您说得是,我回去一定好好说他。”可心里头那股火气已经冒了上来——易中海不就是出了几块钱吗?真当自己是棒梗的长辈了?凭什么这么说她的孩子!
易中海没察觉她的不对劲,又叮嘱了两句“好好学习比啥都强”,才背着手往自家走。秦淮茹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彻底没了,心里暗暗骂了句: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