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楚瑶提前出发赶去省电视台。
刚到楼下,竟看见方翔笑眯眯朝她走来。
他也不废话,直说来意:“楚瑶啊,听说那个保姆,给你们交了不少实质性证据?”
楚瑶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方翔拙劣的手段她早就领教过了。
她现在贸然说什么,方翔就会剪辑修改,断章取义,拿去黑她。
方翔又问:“你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发那个新闻啊?是不是在做什么大算盘?”
刘欣欣做的那个专题报道,确实还没有发布。
他们是计划等楚瑶的采河砂节目播出后,一起发。
到时候整个互联网都是《枫浦日报》的热点新闻!这名声响当当的!
楚瑶就是不说话,微微垂眼,带着似笑非笑的嘲讽意味。
方翔瞬间一肚子火:“楚瑶,你跟了我六年!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我跟你说话你哑巴了?!”
楚瑶的车已经到了。
她直接坐上去,隔着车窗,这才笑着回他一句:“鸡儿小管得宽,奴才爱装官。”
方翔气的破口大骂!
不过楚瑶的车已经走远了,没有把这些垃圾听进耳朵里。
方翔身材肥胖,大夏天差点气的高血压上来撅过去!
他是不会就这么跟楚瑶算了!
他赶紧找个咖啡厅,声泪俱下地又发了一则抹黑楚瑶的文章。
用上他最擅长的春秋笔法,写楚瑶如何欺师灭祖,如何收了资本的钱去黑一个兢兢业业的中年演员。
还暗示她没有什么本事,做的新闻也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官方的认可,不过是调动底层人民的愤怒。
把支持楚瑶的人,全都扣上“底层人民”的帽子;而支持他的,就是理智、高学历的精英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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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翔使出浑身解数黑楚瑶的时候。
楚瑶已经坐在《民生直击》的节目现场。
台下,从省长到村长,个个正襟危坐。
台上,调查组副组长兼主持人易从繁已经播放完了楚瑶拍摄到的采砂行为、还有当地百姓的控诉。
楚瑶对她举报的采砂机构负责人,有个现场连线采访。
楚瑶的电话打过去。
那头接起来。
不等楚瑶自报身份,男人带着口音的讥讽声就响彻整个节目录制现场。
——“就你叫楚瑶啊?就你跟上面举报我这个干活违法啊?你这个刁民,是想讹钱还是咋?”
台下,已经有人开始冒冷汗了。
但是电视台的录制镜头都对着他们。
谁也不敢悄悄拿出手机,给这个负责人打电话,提醒他别这么狂。
楚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问:“我举报你的电话,是直接打到省里的,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是谁泄露给你的?”
一听这话,更多的人开始擦汗了。
记者和百姓监督举报,前脚电话打到省里,后脚信息就被泄露出去,遭受威胁。
这显然是有保护伞、有内鬼!
然而电话那头的负责人还在继续作死!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我不止有你的电话,你什么我都知道!楚瑶,身份证号3201……你家里还有一个奶奶,开了个卖汤水的店,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在蹲劳改!”
楚瑶笑了笑:“你开盒我?”
——“对!如果你不撤销举报,今晚你奶奶的店就会起一把大火!”
台下不少人已经坐立难安了!
楚瑶稍稍示弱,继续问:“我举报你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你们采砂破坏河床,导致经常发生泥石流和沙尘暴,附近的百姓有死在泥石流里的,也有天天吸砂一身病的……”
——“谁叫他们不搬走?我告诉你,在浦河这一亩三分地,能管得到老子的人还没出生!那x书记是我连襟!x领导是我哥们!x局是我姐夫……”
台下,被点到名的人个个脸色死白。
阎王点卯,不过如此。
楚瑶面带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台下。
她忽然想到了曾经书本里读过的一句话:“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她喃喃念了出来,声音很低。
电话那头的人还以为是在跟他说话,威胁道:“什么尔吧尔吧的!我告诉你,半小时内你不撤销举报,你奶奶的店就等着被火烧吧!”
电话直接被他挂断。
易从繁开始现场让他们做出回应。
易从繁:“下面请应急管理厅……”
前排一个男人直挺挺倒地!
医护人员赶紧上前检查,说:“吓得心脏病突发!休克了!”
易从繁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立马点名下一个:“下面请生态环境厅厅长回答,为什么记者的举报电话会被泄露出去?”
该人汗如雨下:“我们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电话客服部,是合同工……”
现任副市长看不下去,直接夺过话筒:“主持人好,记者好,首先我承认,我们监管上确实有漏洞,我们马上会对开采河砂的公司进行处理,对该村提供保护伞的村长村支书进行追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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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河下游。
秦嘉淮在这里举着手机看节目现场发来的视频。
这是提前计划好的,这个采砂厂老板,就是十二年前买凶碾压死夫妻俩的凶手。
他需要在楚瑶给采砂厂老板打过电话、诈出更多人后,再进行逮捕。
所以他是合情合理在这里看直播。
他看着镜头里,面对一群大人物也依然不怯场的楚瑶,眼尾不自觉地弯起明显的弧度。
我家阿瑶真漂亮,真知性,真优雅,真有文化……
就是她并拢的双脚上,这双高跟鞋,估计穿着不舒服吧。
“……你奶奶的店就等着被火烧吧……”
听到这句话,秦嘉淮关掉手机,进去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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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楚瑶在电视台录制完节目,又回公司参加她和刘欣欣的庆功宴。
吃完庆功宴,从酒店出来的时候,一抬头,看见秦嘉淮在不远处的车边等她。
她和同事告别,朝秦嘉淮走去。
刚走到他身边,秦嘉淮就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酒气:“喝酒了?”
楚瑶嗯了声:“同事要给我开庆功宴。”
“我还以为你今晚要和我一起庆功。”他好像有些不开心。
楚瑶忽然想到,小时候的他说,他都不爱和别人玩,就爱和她玩,但她就有很多朋友……好像到现在也是。
她牵住他的手:“那我们回家再庆功一次。”
秦嘉淮:“行。”
楚瑶坐上车,看见副驾座上摆着一双凉拖鞋,上面还是有小柯基。
她换上,又觉得有些好笑:“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给我买这样的款式。”
秦嘉淮问:“那你喜欢吗?”
楚瑶抬起腿看了看这双鞋:“很喜欢。”
秦嘉淮笑:“那就行。”
车朝家里开去。
有人给楚瑶打电话,不过楚瑶不想理。
连轴转了好几天,这个点真的只想和秦嘉淮安安静静地待着。
她的电话响了几声就没动静了。
秦嘉淮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连接给他俩打电话?谁啊?楚瑶赶紧拿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