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诺被押入大牢之时被诸多太监宫女所见,因此不出半个时辰便已传到太后耳中。闻听此事她自然勃然大怒,招呼宫女备好步辇便要赶往骨力镇寝宫寻个说法,方才戴好凤冠走出门来,却见七公主领着骨力镇身旁新晋太监总管辛蹇迎面走来。
太后见七公主一脸煞气心中咯噔一下,方待开口相询,却听白白胖胖辛蹇微微半跪道:“启禀太后,太上皇有遗诏,还请太后跪下领旨!”说罢起身将圣旨高高举起。
太后面色惨白,虽是满心不悦,也只好跪地领旨。只听辛蹇不紧不慢道:“孤病重危矣!幸传位允平登基,已无憾事,只恐地宫孤冷。吾后齐璟世传佳风,启秀领德,贤淑知礼,善教昭女于六宫,甚合朕意,不忍舍离。宜随朕居于地宫,以长相厮守,钦哉!”
太后听罢抖若筛糠,辛蹇朗声道:“还请太后接旨!”
太后已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迟迟不肯起身接旨。
“还请太后接旨!”
“本宫要见太上皇,他怎地如此狠心?此事定有蹊跷!”
“母后,你这是要抗旨么?”
“小七!枉本宫对你疼爱有加,你竟在此时对母后落井下石?”
“哦?母后,当初你对我娘亲如此狠心之时,你早该知晓会有如此一日!”
太后眼珠一转,失声道:“你莫要听旁人胡说八道!她乃是重疾而亡,与本宫何干?”
七公主清冷面容有了些许血色,哼了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后,当年我娘横死之事在宫中非同小可,自然有不少知情之人。
小七并非聋子傻子,这些年来时不时便听得一些我娘当年出事讯息,久而久之将讯息拼在一处……便可知你当年简直心如蛇蝎!
为争宠栽赃陷害,调阅东大王谋逆之案,将其中与人往来信件伪造成密信,竟陷害我娘在数年前与那时已然被满门抄斩的东大王私通,如此死无对证简直高明!
父皇不明就里震怒之下赐死,幸好那时父皇对小七身世未加疑心,否则,小七也活不到今日,方可亲眼见你在地宫之中好活!哈哈!”
太后听罢颓然坐倒,双唇颤抖,自语道:“太上皇定然不会对本宫如此绝情,这圣旨乃是假的,是你!是你为母报仇伪造圣旨,我定要见太上皇,谁也莫要阻拦本宫!”说罢起身便要向外冲去。
辛蹇等人自是不敢阻拦,七公主漠然观望,待她自身边经过之时伸手扯住其发上凤冠,狠狠将其仰面拽倒,讥笑道:“太后抗旨不从,乃是欺君罔上!来人,脱了她的凤冠霞帔将其拿下!”
身后禁军护卫稍一迟疑,七公主回头冷面道:“你等若是还不出手,与太后同罪论处,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
护卫听罢悚然而动,上前将太后凤冠霞帔生生扯下,按头押到七公主身前复命。
太后已无半点冷傲之气,只一双凤眼恶狠狠瞪着七公主,嘴角抖动不已。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母后,你前半生万人之上荣华富贵,便是现今死了也算值得。而我娘又如何?二九年华便香消玉损,尸身为野狗啃食殆尽无处可循,死后还要背负水性杨花的一世骂名!如今我为她讨个公道乃是老天开眼、因果报应!”
太后撇嘴一笑:“生为人女,你如此行径可谓感天动地,本宫无话可说!不过,当年本宫妇人之仁,终是将你娘骸骨收敛葬在某地,你若是想尽孝道,本宫倒可告诉你之所在。”
七公主眼中清泪狂涌,上前抓住太后脖领泣道:“在何处?在何处!你若不讲,小七便将你剥去衣衫,令你在地宫之中永世无衣!”
太后沉了沉正色:“要本宫告知也不是不可,我不求苟活,只求入地宫之时留个体面,切莫要对我齐家之人再下杀手,尤其要留齐诺一条性命。”
七公主瘪嘴流泪,蹙眉听完太后之言不住摇头:“自身难保还要去救齐诺,母后,你若对旁人有此善心,也不至于到了今日境地。好,我可保齐诺性命,也可不将齐家赶尽杀绝,你且放心吧。”
太后面色凝重,眼角泪珠这才滴滴而落,颤声道:“小七,当年我虽是害了你生母,不过对你却是真心喜欢,若不然你父皇怎会对你亦如此疼爱?便是那公主府也是本宫要他为你而建。
哎……你我也算母女一场,到了今日田地也怪我当年鬼迷心窍。你娘尸身所在,我家总管梁起之一清二楚,你问他便是。”
七公主躬身跪倒:“母后,养育之恩大过于生,若是小七不知过往自然会全心孝敬。有道是天道难违,你我母女情分到此为止。若是你当真喜欢小七,来世小七便做你亲生之女。”
太后听罢低低啜泣,已讲不出话,七公主起身淡淡道:“你等好生看管太后,若是她出了任何差池为你等试问!”
天九一路换乘三匹快马,三日两夜便赶回大宛城。进城之时恰见余尔哈在城门巡视。
余尔哈见天九风尘仆仆、满面风沙,即刻催马上前拱手道:“马兄!你自何处归来?上次怎地未久留片刻便已出走,可是慕姑娘出了事?”
天九见余尔哈消瘦不少,且满面憔悴之色,心道定然是因骨力镇继位,众藩王前来招募这才摇摆不定,茶不思饭不想。
“我自大凉城而来,实不相瞒,骨力镇登基之后剿灭藩王叛乱,后因西门霹雳火潜入宫中以火器攻之,损伤八成朝中重臣,剩余藩王也皆死在其中。余将军山高皇帝远保住了卿卿性命,当真可喜可贺!”
余尔哈自然得了确切消息,连忙摆手道:“马兄,万万不可如此讲法,我西洲如今乃是危难之际,余某人未在宫中杀敌,力保各大臣当真羞煞我也!不知圣上如何了?”
天九心道你这厮倒也会做作,回道;“他并无性命之忧,不过受了惊吓,许是会病上一段日子,余将军不打算去京城探望?”
余尔哈干笑一声:“余某身为边关守将,若无圣上亲招,自是不敢擅自回京。何况西洲国已有内忧,不可再添外患。如今中原朝内也因帝位之争动荡不已,我只恐有好事之人趁机出兵谋求退路,万万不能轻易离开大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