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安全屋内一片安静。我闭着眼睛,枕在床头,脑袋里却没有一刻真正在休息。
往常每逢安静夜里,我总会被细微的响动惊醒,这一夜也是。
厨房那边忽然传来一道细小的电子卡扣声,不像是水管,也不该是冰箱。
我睁开眼,翻身下床,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先从床头取下事先做好的凹槽监控板,在系统上调取微型摄像头的画面。
白小柔正背靠着客厅墙角,灯光很暗,她身前摊着一台小型通讯设备,手指在屏幕上敲击。
机身外壳我没见过,像是自己组装的款式。她身体很警觉,隔几秒就停住屏息,观察四周动作很实在。
我屏幕上方蹦出一行数据:加密码流,通讯端长时间停留在同一个页面,右下角还挂着个醒目的凤凰徽记。
这徽记我认得,是“新世界”的专用联络标志。
我揣着备用武器,蹲守在卧室门后,等她发完消息合起设备。
气氛里全是无声暗潮。白小柔刚要起身,我利落地踩出阴影,直接出声道:“深夜汇报工作?”
她几乎是本能地摸向腰间,随后见到是我,手放开了。
她缓缓直起身子,把通讯设备揣进兜里,嘴角抿着,把头微微低下,“你怎么醒了?”
我在沙发边站住,盯着她动作,“你还在向新世界汇报。”
白小柔没有迟疑,取下外套,坦然道:“是。
我必须维持卧底的身份。如果突然断联,林博士会立刻警觉。”
我走过去,把身体靠在餐桌边,她把通讯设备掏出来给我看:“我传的都是无害的信息——比如我们这层区的位置,你和蓝娜娜的身体状况,一些模糊的出行动态。
确保上面相信我还在执行任务,但不会真暴露什么。”
我看着她的设备屏幕,屏幕上只有零星的编码,没有咬死的地理坐标。
我轻哼一声:“你觉得我该信吗?”
她靠在椅背上,静了两秒,揉了揉太阳穴:“你不需要信我。
其实你也没完全对我开诚布公。你的那个‘资源整合’系统,我看着你做东西,材料都差不多凭空出来的,我不是傻子。”
我没接她的话,还是冷静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还要两头下注,最后站哪边?”
白小柔低头,攥紧手里的设备,轻捏了捏鼻梁:“最开始,我就是想带小雨出来,别管新世界还是政府,只要妹妹安全就行。
到现在,我觉得林博士那一套已经疯了。他记不得多少人死了。
他那种用病毒造什么‘新物种’的想法,跟本就是要毁了所有人。”
我沉默半晌,终于说:“政府呢?你觉得影子的上级会比林博士好到哪里去?
你看他看你的眼神吗?他们要的是控制技术和系统。”
白小柔点头,“所以我才必须两头留底牌。我们手上的命随时会被谁捏断,只有把情报压到最后一刻才有议价空间。”
她忽然抬头,盯住我:“但我真不想再帮他们把小雨送去做实验。
你信不信随你,但我说这句话,是认真的。”
我坐下,望着她的手。白小柔把通讯记录调出来交给我:“你要看就看。
我没藏着掖着,发的内容你能一眼看明白。比如你物资系统——我只说你能短时间内造一些能源包、基础装备,让林博士以为我真在试探你。
但我没写具体核心机理。蓝娜娜的数据,我也是只给了个大致的数据分布。”
我快速浏览了一遍,确实都是模糊带过细节,关键点都避开了。
可我脑子里一直有个疙瘩,盯着白小柔,“要是真让林博士来信了,命令你随时把我带去新世界,你打算怎么办?”
她握紧手里的那只注射针,眉头没有舒展,过了良久才开口,“两周前我也许会照办。
可现在我做不到。你不懂小雨,她能活下来很不容易。
我不会让林博士、也不会让任何人把她变成怪物或者武器。”
说罢她把设备收回兜里,叹了口气,“卫新,咱们合作下去是没错的,但要骂,咱们都不干净。
你隐藏的底牌,没人少得了。我这一块心里明着,你那块躲着。
该怎么走,是你定。”
我咬住嘴唇,没立刻应声。屋里一时间只有我们两人底气都不太足的呼吸声。
从厨房到客厅,昏黄的灯都没亮,只在桌板反射出一点余光。
我问她:“你真有第三种选择?”
她说:“我想有。我想带小雨一起,把零号的真相都揭出来,再想法离开这摊浑水。
只要能救下她和你们,不欠谁的人情。”
我盯着她没再说话,只随手把那台通讯设备推回她怀里。
两人坐了很久,我索性把系统的警告提示调出来,假装无意中看记录。
不久她站起来,揉了揉肩道:“还是轮流休息点好。
天快亮了,咱们都撑不长的。”她脚步更沉稳,与方才那种警惕全副武装的状态截然不同。
清晨没等旭光完全透进屋里,门铃就响了。影子带着一批穿白大褂的科研队伍进来。
楼下已经多了几台检测仪。他们把各种设备摆上桌子,对我客气又带着官腔地说是“常规检查”。
我面无表情,让他们把设备全摊开,又站在实验台前。
系统界面在掌心内虚拟展开,我让自己按计划做出一副专心致志的状态。
他们要我展示物资整合过程,我特意做足动作,移步到餐桌,闭眼,眉头狠狠一皱,忽然低声喊出:“系统出故障了!”
我装作头疼,手一捂太阳穴,装出难忍的样子。
科研人员一拥而上,把我围住,不断询问是不是身体不适,我喘了几口粗气,“最近用得多,可能有点过载……已经半天调不出来装备。”
他们对视两眼,无奈把东西收拾走,带队的叮嘱我注意休息,后面还要再来。
等人一走,我洗了把脸,刚进客厅,白小柔走过来。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表演很逼真,你吓到他们了。
但这条路顶多撑两天,后面只会收紧。”她看了剩下没拆完的镜头,又侧头看了看窗外,“我打听到的消息是:上面还有单独的研究设施在等,如果靠软的不行,他们会考虑用硬的。”
我没说话,把手里的监控接口关掉。“晚上再检修一遍。
随时准备撤走。”
她点点头,走时顺手把门贴上,动作利落一点犹豫都没有。
我带着材料回卧室,把准备好的逃生通道又查验了一遍,忙完后坐在床上,把整晚的对话又理了一遍,心下始终不能松劲,时刻提防背后又会倒来什么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