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实终于还是没有暴打朱沅芷。
因为王永清这个电灯泡来了大杂院,汇报工作。
等见到朱沅芷的时候,老王就意识到坏菜了,弄不好自己这个近卫团的团长都得被撸下来。
这就是:领导讲话你唠嗑,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喝水你刹车,领导听牌你自摸。??
但是,事已至此,来都来了。
“大帅,陆建章已经放出去,其明面上的财产都已抄没,只是现钱却是存在渣打银行里,虽然已经起获存票,但是取款面临困难——这倒不是陆建章不配合,而是渣打银行既不配合存票改名,也不配合取现款。”
韩老实眉头一皱,“渣打银行?是英国开办的银行吧?”
“没错,英国人办的。”
“你派人去给东交民巷的英国公使馆送个信儿,就问他们,是不是想要让渣打银行以后姓韩!”
“明白!”
王永清这就要转身走人,算是亡羊补牢。
韩老实却叫住了他,“张勋等人还是关在瀛台,对吧?”
“是的,大帅!”
“那就好,本帅现在要去一趟瀛台,总归是要瞻仰一下辫帅的风姿!”老地主也知道自己挺没溜的,现在终于想起来要办正事了。
王永清急忙劝道:“大帅何必劳神费力的去瀛台,再说那张勋何德何能,让大帅去见他!我这就过去把人给带到这里见大帅,用不上半个时辰就能回来!”
韩老实却眼神不善的盯着王永清看。
把王永清看得发毛,而且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觉这次肯定没有办错事呀!
片刻之后,韩老实咬着牙甩出一句话:
“看不起谁呢!”
……
最后,还是没有去瀛台,但也没有留在大杂院。
而是去了东长安街的京师警察厅,韩老实要在这里会一会辫帅张勋。
等到王永清把张勋带到京师警察厅二堂院的时候,韩老实正在吴炳湘与冯布衣的陪同下,聊天吹水。
所谓刑不上大夫,到啥时候都这样,尽管这位辫帅已经身陷囹圄,却没有被粗暴对待,手捧脚镣那是统统没有。
此时的张勋头戴瓜皮帽,身穿镶着韦陀金边的玄色长袍马褂,脚踩乌缎鞋,脑袋后面还垂着一条大辫子。
韩老实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指指点点的说道:
“张勋,你差不多就得了吧!还搁这演啥忠臣孝子呀,成天留一条大辫子,也不嫌累得慌——来人呐,伺候着张大帅剪辫子!”
张勋本来还是四平八稳的走进来,一听这话,不由大惊。
当场摆出起手式。
这特么还是个练家子,显然是要顽强抵抗到底,不想丢辫子。
然而突然之间斜刺里人影一晃,有人抵近。
张勋刚伸出手,就被来人随手一拍,胳膊顿时酸软无力,紧接着就感觉脑后头皮一凉。
再用手摸时,就已经是光秃秃的了。
好厉害的功夫!
好快的刀!
转头看时,却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人,身穿靖安军的军服,正笑呵呵把玩着手里的剃刀。
“张勋,你能让骑兵第一团的白团长亲自给你剪辫子,真是祖坟冒了八百回青烟,背地里偷着乐去吧!另外,不妨再偷偷的告诉你一声,你的骑兵部队就是在东陵被白团长击溃的——啧啧,败得那叫一个地道!”
张勋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剪辫子肯定是极不好的,但是能让靖安军的主力骑兵团团长给亲自剃头。
这等待遇,就是搁以前的皇上也享受不到啊!
最后终于拱拱手,道: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时也命也运也,张某技不如人,韩司令手段高强,更兼人强马壮,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韩老实却摇摇头,道:“张勋呐张勋,今天你还能在这里大模大样的讲话,已经是本帅大肚无量了。要是换成本帅败给你,恐怕脑袋早被砍下来了,此言为虚否?”
张勋虽然不想承认,但也必须得承认,韩老实说的没错。自从靖安军破城抓住他之后,确实没把他咋地,只不过是囚禁在瀛台而已。
而且,他可不认为是韩老实没有胆子杀人。
这个大魔王,天底下貌似就没有不敢干的事情。
“张勋,知道本帅为啥没弄死你吗?因为你就是个笑话,与你那个便宜小舅子其实没啥区别,对本帅毫无威胁,本帅要是想弄你们,随时随地都可以轻松拿捏。”
“斗争,是要凭实力的,而不是留一根大辫子就厉害起来了。其实,你纯纯就是一个愚蠢的野心家而已!”
“就你这套号的,还想当曹孟德?你有那个道行吗?”
老地主可算扬巴起来了,口吐芬芳,逮住张勋好顿喷。
把张勋喷得怀疑人生。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是辫帅——哦,现在是“辡帅”了。
于是马上跳起来反驳道:
“韩老实,你也别光顾着说我,实是五十步笑百步,你必然也是个野心家,也想当曹操!你现在架起来黎元洪继续当大总统,其实是要拿他在台前当傀儡,达到你操控天下权柄的不可告人目的!”
当此时也,吴炳湘与冯布衣这两人,也不由偷眼看韩老实。
因为,他俩此时也有些怀疑,张勋说的这番话属实是太有现实意义了。
特别是冯布衣,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他在韩老实这个位置,有这个实力与条件,必然也会生出这份心思。
不然,谁肯劳师动众的出兵入关!
而韩老实却是哈哈大笑,笑得声震顶瓦,棚顶的灰都往下落了。
在场之人,都恨不得捂起耳朵。
等笑声终于停了之后,韩老实也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了,背着手在地上踱了两步,这才说道:
“张勋,你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自己是黑乌鸦,就以为天下没有白天鹅。本帅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你,待京城事情了结,将会带领靖安军一并撤回关东,不论是公府,还是阁政、国会,本帅一概不予过问。”
说到这里,韩老实停顿了一下。
然后像是自言自语的继续说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耗子在窝里动刀算什么能耐?本帅要对付的,是狗日的列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