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讲，就算程妍和顾淮没能复合也没关系。
经这么一番折腾，程妍也能彻底死了心，不再对顾淮抱有幻想。
到那时，也许自己就有机会走进她的内心。
宋丞将这一切盘算得极为清晰，总而言之，无论结局怎样，他都没什么损失。
他是个商人，利益至上。
更何况多年来压抑的情感和家族的打压，他已经变得愈发沉稳且攻于算计，在任何事情上都要权衡利弊。
商人重利轻别离。
这句话用在宋丞身上似乎再合适不过。
在利益的天平上，感情的砝码总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多年来，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在家族的阴影下艰难求生，早就习惯了将利益置于首位，感情不过是可以用来交换或利用的筹码。
无论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宋丞认真地看着她，“你要你想，我可以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从小到大，程妍的生活就像是一场艰难的跋涉。
原生家庭的忽视，让她早早学会了独立和隐忍。
学校里，因为性格内敛，她总是容易被同学老师忽略。
工作以后，也是自己一个人苦苦打拼。
在漫长的时光里，她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用理智和坚强筑起一道保护自己的墙。
从小到大过得都不算如意，很少有人像这样毫无保留地重视她、支持她。
她理智惯了，习惯了把所有情绪都深埋心底，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
但不得不承认，宋丞的话，让她心中涌起一丝感动。
“谢谢你，宋丞。”程妍道了声谢，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妍总是在朋友面前故作轻松地谈起顾淮，语气里满是不在乎，可只有她自己清楚，每一次提及顾淮的名字，内心都会泛起一阵波澜。
她会刻意打听顾淮的近况，却又在听到他的甜蜜日常时，默默心痛。
她不断告诉自己要放下，要向前看，可每当夜深人静，孤独感袭来，对顾淮的思念就会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不然也不会有这次国外之行。
内心深处，她确实迫切地希望，能和顾淮破镜重圆。
可每次念头一冒出来，理智就疯狂拉扯她。
她仿佛看到自己若介入顾淮的感情，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听到那些指指点点的声音。
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能这样，这违背道德，也丢了自己的颜面。
想到这里，理智稍稍占了上风，程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不想破坏他的感情。”
宋丞挑眉，答案在他意料之内。
程妍道德感很强，自然不会做插足别人感情的事。
正因如此，才需要他在旁边煽风点火。
宋丞身体微微前倾，抬眸看向程妍，语气带着几分蛊惑：“他们的感情未必像表面那么好，你也知道，那小姑娘年纪不大，或许两人都只是一时新鲜感作祟罢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下下敲在程妍的心坎上。
灯光在程妍脸上，光影闪烁间，她的眼神满是挣扎。
顾淮和舒念相处的画面在她脑海不断浮现，可心底深处，对顾淮的爱意也在翻涌。
宋丞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内心深处那扇藏着渴望的门。
但道德的枷锁又紧紧束缚着她，理智告诉她不能越雷池一步。
程妍紧咬下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回想起那些挑灯夜战的夜晚，为了拿下重要项目，连续几天不眠不休，饿了就随便吃几口外卖，累到极致就趴在办公桌上短暂休息会儿。
一路摸爬滚打，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褪去青涩与稚嫩，以势均力敌的姿态，和顾淮并肩而立 。
可如今，顾淮身旁却有了他人。
凭什么被别人捷足先登？
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咽下无数委屈，熬过漫长岁月，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看着程妍紧的模样，宋丞就知道，自己的话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他的目光落在程妍的手上，此刻已然渗出血迹。
宋丞眉头轻皱，动作迅速又自然地拉起程妍的手，从口袋里抽出那条熨帖平整的丝巾。
他的手指修长而灵活，小心翼翼地将丝巾缠绕在程妍受伤的掌心，动作十分轻柔。
他微微垂眸，细碎的刘海挡住了眼中神色，可那一瞬间，还是有几分旁人察觉不到的心疼从眼底一闪而过。
包好之后，他轻轻捏了捏程妍的指尖，声音不自觉放柔：“别把自己弄伤了，有什么事，都还有我呢。”
听到这话，再加上已经知道了宋丞的心意，程妍像触了电一般，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她微微低下头，避开宋丞的目光，轻声说道：“谢谢。”
宋丞的手空了，僵在半空。
他脸上闪过几分落寞，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轻咳一声，换了个说法，试图缓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我的意思是，还有我这个朋友在，至于别的，跟随你自己的内心。”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可眼中的失落却怎么也藏不住 。
说罢，宋丞不等程妍回应，转身消失在转角处。
他怕再继续待下去，自己的情绪和和失落会掩饰不住。
况且，现在还不能让顾淮知道他和程妍有接触。
程妍再次抬头时，已经不见宋丞的身影。
她又在原地站了很久，心中思绪翻涌，宋丞的话不断在她脑海里回响。
良久，她迈着步子离开，心中也多了些别的想法。
另一边。
段明薇站在顾淮面前，眼神里满是质问与不满。
她双手抱胸，语气尖锐：“顾淮哥，为什么程妍回国了，还在你公司工作，你居然一声不吭，没跟我说。”
顾淮的注意力全在舒念身上，被她这么一问，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他没想到段明薇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一时竟被问住了。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段明薇被顾淮的话噎住，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非要说的话，好像顾淮说得也没错，程妍如今在顾氏的事，从工作层面来讲，确实和她没关系。
可她心里就是憋着一股气，作为顾淮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兼妹妹，她觉得自己关心一下他的感情生活也没什么错。
毕竟当初程妍离开之后，顾淮那副一蹶不振的样子，她可是看在眼里。
如今程妍回来了，又在顾淮的公司工作，段明薇怎么可能不担心？
段明薇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纠结的神色渐渐缓和。
她也知道顾淮不是滥情的人，如今身边已经有舒念，两人如胶似漆的。
再想到程妍，段明薇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估计就算她想也没这个机会。
顾淮对舒念的感情明显是认真的，他们在一起后，顾淮的状态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或许……她也不必这么担心。
舒念扯了扯顾淮的袖口，轻声开口：“薇薇也是关心你嘛。”
段明薇听了舒念的话，顺势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白了顾淮一眼道：“就是，不识好人心，我这还不是怕你重蹈覆辙，被人伤了心，好心当成驴肝肺。”
舒念忍不住轻笑出声，轻轻拍了拍段明薇的手臂，安抚道：“好啦好啦，别生气啦。”
顾淮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段明薇，语气柔和了许多：“是我刚才态度不好，行了吧，知道你是关心我。”
“谁关心你啊。”
段明薇不吃他这套，双手抱胸，眼神带着傲娇，“我是关心我们家念念，怕某些人辜负她一片真心。”
说着，她亲昵地揽过舒念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顾淮挑眉，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可能的事。”
段明薇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轻哼一声道：“哼，男人的话谁知道呢，现在说得好听，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我可把话撂这儿了，要是让念念受了委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舒念不语，只一味看着这两个幼稚鬼斗嘴。
顾淮伸手轻轻揽过舒念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随后，他又看向段明薇，语气认真地说：“你别老把我想得那么不堪。”
段明薇表面上虽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但心里其实也是为舒念着想。
她当然清楚顾淮对舒念的感情，可她还是觉得，听顾淮亲口说出来才更让人安心些，自己摆明态度，也能让舒念心里踏实。
她偷偷瞥了一眼舒念，只见这小姑娘正一脸信赖地看着顾淮，眼神清澈又单纯。
段明薇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姑娘这么单纯，哪里是程妍的对手。
殊不知，三人里面，最单纯的是她才对。
起初，舒念在这段感情里总是患得患失，觉得自己和顾淮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可顾淮似乎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安。
他会耐心倾听舒念的烦恼，给予她建议和鼓励，让舒念感受到自己是被珍视、被需要的。
在顾淮的呵护下，舒念开始慢慢成长，她变得更加独立和坚强。
而顾淮，也始终如一地给舒念安全感。
他用实际行动让舒念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坚定不移，她无需再为这段感情而担忧。
爱人如养花，顾淮没有让舒念成为温室中的花朵，而是让她尽情绽放。
程妍的事情，顾淮从一开始就和舒念说过了。
他清楚，坦诚是感情的基石，所以从没有想过对舒念隐瞒分毫。
顾淮比她大，有过女朋友本就十分正常。
舒念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从未因为顾淮的感情经历而心生芥蒂。
更何况，准确来说，程妍还算不上顾淮的前女友。
他们不过是在青春懵懂时，有过一段短暂且朦胧的相处，没有明确的开始，也没有郑重的结束，就像两条短暂交汇又各自前行的轨道。
舞会正热闹，段明薇却感到一阵疲惫，她揉了揉太阳穴，带着几分歉意对顾淮和舒念说道：“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你们好好玩。”
刚刚和程妍跳舞身累，担心程妍的出现会掀起什么波澜，心也累。
舒念关切地叮嘱她注意安全，看着段明薇离开后，两人继续留在这里，准备去甲板上吹吹海风。
毫无征兆地，游轮猛地剧烈摇晃了一下。
顾淮本能地抱紧舒念，脸上满是警惕。
还没等他们弄清楚状况，一声尖锐的金属断裂声突兀响起。
大厅顶部那盏巨型水晶吊灯摇摇欲坠，吊灯上的水晶相互碰撞，岌岌可危。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惊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吊灯晃动得愈发厉害，最终，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破碎声，狠狠砸向舞池中央。
玻璃碎片四溅，周围的桌椅被砸得七零八落。
在场的人惊慌失措，四处奔逃，现场乱成一锅粥。
顾淮紧紧拉着舒念的手，试图带她往安全的地方撤离。
然而，慌乱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很快将他们冲散。
顾淮被人群挤得踉跄几步，等他稳住身形，却发现舒念已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他心急如焚，不顾周围的混乱，奋力拨开人群，可还是看不到舒念的影子。
恰在此刻，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程妍。
她瘫坐在地上，原本精致的礼服此时显得凌乱不堪。
腿上一道醒目的血迹，已经染红了裙摆。
顾淮皱起眉头，舒念还不知去向，可眼前的状况他无法漠视。
短暂的犹豫后，他快步走向程妍，蹲下身急切地询问：“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简单地帮她包扎止血。
“没事……刚刚被挤倒，扭到脚了。”程妍流了不少血，此刻脸色有些苍白。
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他再做过多纠结。
顾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还得抓紧时间去找舒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