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鹏直勾勾地盯着韩乐瑶,又猛地转向顾晨,眼中是全然的恨意与不甘:
“顾晨,你不过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生了一张比我俊俏的脸,赢了她的青睐。单凭实力,你根本就不配站在她身边。我诅咒你们……不得好……”
“再敢胡说八道,我立刻就割了你的舌头。”顾晨厉声打断他充满恶毒的诅咒。
上前一步,挡在韩乐瑶身前,隔绝了高世鹏那令人不适的视线。
他看出来了,这人的执念已深,仇恨已固,他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恐怕也问不出更有价值的线索。
乐瑶留在这里,只会听他宣泄这些扭曲的怨愤。
“乐瑶我们走,不必理会这个疯子。”顾晨拥着妻子向外走去。
厢房里恢复了安静,但刚才那番充满怨毒与偏执的指控,却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
韩乐瑶轻轻舒了口气,看向顾晨,无奈地摇头:“顾晨,真是抱歉,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我是真的不认识他,也不记得见过这个人,更不知道他为何苦苦纠缠?”
“这怪不得你,世上总有几条恶犬是无缘无故就会发疯的。”顾晨宽慰着妻子。
而此刻,躺在阴暗厢房的高世鹏,瘫在冰冷的草席上,听着他们的对话,望着头顶狭窄窗口透入的一线天光,眼中最后一点疯狂的光芒,也渐渐被无边的绝望和死寂吞噬。
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但内心深处,那被韩乐瑶辜负了的恨意,却如同毒藤,越缠越紧。
这女人,不但没有认出他来,甚至都不记得护国将军府曾经拒绝过他吗?
躺在冰冷草席上的高世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碎裂经脉的剧痛,但这肉体上的痛苦,远不及他心中翻江倒海的怨恨与绝望。
韩乐瑶……那个他只看了一眼就刻在心上,不惜动用家族关系求娶,却被无情拒绝的女人。
他以为她清冷高贵,定是看不上凡夫俗子。可如今呢?
她站在顾晨身边,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甚至怀了那男人的孩子。
对自己这个“旧人”,不仅毫无印象,眼中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疏离。
“攀附权势……贪财好色……”他喃喃重复着自己对她的指控,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回自己心上。
难道……她真是那样的人?所以当年才会对高家的提亲不屑一顾,转头却嫁入了更高的睿王府?
不,他不愿相信,却又忍不住用最恶毒的念头去揣测她,仿佛这样,自己那份多年未熄、如今却显得无比可笑的情意,才不算彻底输光。
更可恨的是顾晨。
那个除了出身和皮囊,哪点比得上他的纨绔子弟,他凭什么得到韩乐瑶?
凭什么站在高处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他?凭什么毁掉他的一切——武功、前程,甚至可能连性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顾晨你不得好死。”他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眼中是刻骨的怨毒。
他完了,但他绝不会让顾晨好过。
韩奎那个墙头草姑父靠不住,但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放过仇人的。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混乱恶毒的思绪,鲜血再次涌上喉咙。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
厢房外,顾晨小心扶着韩乐瑶回到温暖的室内,让她坐下休息。
“以后不要去见那个疯子,以免吓到咱们的孩子。”他声音温和,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韩乐瑶摇摇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我与他并无交集,他为什么对我有如此深重的执念呢?我和他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顾晨轻轻拍抚她的手背,目光却变得深邃起来。
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高世鹏那充满怨愤的话语,尤其是那一句——“我们这些普通的官宦之家子弟,如何能入得了你的眼?”
“普通的官宦之家子弟”。
这句话,看似是自贬,却无意中泄露了关键信息。
第一,此人自认是“官宦子弟”,并非江湖草莽或来历不明之人。
第二,他用“我们”这个词,隐隐将自己归入了一个特定的圈子,一个他认为在韩家联姻考虑中处于“普通”或“不够格”位置的圈子。
结合此人武功路数、行事作风(、以及对韩乐瑶近乎变态的执念……
顾晨的思绪迅速串联起来。乐瑶出身名门,父亲是一品护国将军。
她的联姻对象多半也是武官体系或门当户对的世家。
此人自称“官宦子弟”,却又觉得在韩家面前不够看,甚至可能被嫌弃……
那他的家世,或许并非京城顶尖的权贵,但也绝非寻常人家。可能是地方实权官员,或是有一定根基的武将世家?
再想到之前韩乐瑶的父亲,那位一直态度有些模糊、甚至试图让乐瑶远离这是非之地的韩大人……
顾晨眼中精光一闪。
韩奎!
宁古塔佐领韩奎!
此人之前的表现就颇为可疑。
先是闪烁其词,试图隐瞒什么,后来在捉拿刺客的事情中故意设局,让他处在危险之中,却在关键时候甚至舍身为他挡刀,最后哭诉是有人给他夫人下毒,又以幼子性命相威胁,迫使他做了违心之事。
但他与刺客之间,真的只是胁迫与被胁迫那么简单吗?
“普通的官宦之家”……
宁古塔佐领,在京城贵人眼中,可不就是“普通”的地方武官吗?
若刺客与韩奎有更深的关联,比如亲戚。
一个计划迅速在顾晨心中成形。
他不能直接去逼问韩奎,那只会打草惊蛇。
但或许可以从他夫人那里,找到突破口。
“乐瑶,我去见青青,稍后就回来。”顾晨一边起身一边交代着。
“好,你们万事小心。”韩乐瑶殷切地叮咛。
她知道,顾晨和林青青最近的忙碌都是因为这桩没有头绪的案子。
只有查出这刺客的身份,才能把那伙儿贼子一网打尽,救出秦毅来。
后患不除,他们就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