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甘宁率军冲杀而来,石彪扛起斧头,樊忠抡起双锤,眸中战意盎然,预备立下自己投靠刘备第一功。
结果大跌眼镜,坐镇中军的刘备十万火急地发出撤退命令。
什么情况?
未战先露怯?
石彪等人不明所以,第一反应是刘备被那好似水上城池的楼船吓倒了。
可想起刘备几个月前在东海、琅琊揍他们的威风样,还有刘备那一点就冒烟的脾气,又不觉得他会被吓到。
军令如山,一行人只得撤退。
“主公,不妨让石彪石亨他们抵挡一段时间,我观那艘最大的船并没有靠近,军情未到丢盔弃甲的地步,床弩过分笨重,一时半会儿搬不走...”
韦孝宽没说完,刘备径直打断:“不行,立刻撤退,一刻不能停留!”
韦孝宽一头雾水,追问刘备为何下令撤退。
刘备确保整支军队有条不紊地撤退后,视线放在河岸上,解答道:“你是北方人,对船只的载人量不清楚。我征辟过一些南方人为官,与他们交流过这方面的事情,对这方面比较了解。”
这是刘备编造的借口,真实原因是他前世大大小小见过的水战数不胜数,自己也组建过水军,对这方面比较了解。
“就周瑜这几种船只,楼船至多可载兵三千,斗舰作为水战中坚力量,通常能搭载100-200名士兵,艨艟通常搭载几十人,不会超过五十人。走舸作为小型快速战船,载人量更少,在10-20人左右。”
“就周瑜带的这么几艘船,满载也就放装下一万多人!”
“可你看最那几艘斗舰,士卒零零散散,显然人数不足。”
“所以说,周瑜提前分出了一支军队藏在暗处。”
“这支军队,除了埋伏我军,还能做什么?”
“他猜到咱们会在此拦截了!”
刘备说完,韦孝宽大骇。
己方突然就从埋伏方变成被埋伏方了!
刘备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楼船、艨艟为何不靠近,但如果周瑜令这些船只靠近,与我军对射的话,我军不像他们那样有船只庇护,必然射不过他们。”
“届时船上箭雨覆盖,拖慢我军撤退速度,敌军伏兵又至,我军焉能不败?”
刘备说完,解宝忽然来报:“报左将军,南面出现一支三千人左右的步兵,正朝我军袭来!”
刘备疾呼:“舍弃辎重,不要管床弩,各将率领军队撤回下邳城!”
走舸上,甘宁在距离河岸百米左右位置,指挥士卒射击,自己则率领先登潜入水中,游泳上岸。
这些先登大多出身锦帆贼,对甘宁的行事风格非常熟悉,并且训练有度。
一群人几乎同时游到岸边,一齐上岸。
这样攻击力度最大,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短时间内破开敌军沿岸防御。
结果一群人一点抵抗没遇到。
甘宁扒开芦苇丛,看到一片狼藉的撤退痕迹,以及孤零零的床弩。
“你奶奶的,跑这么快,床弩都不要了!”甘宁差点气死。
躲岸上射烂老子走舸就走?
便宜都让你们占完了!
“全军听令,随我追!”
楼船上,周瑜依旧站在船首,以极端优雅的姿态等待甘宁捷报。
很快,捷报传回,可周瑜绷不住了。
太快了吧!
刘备沿岸的军队呢,怎么能叫甘宁这么快上岸!
就算刘备临时拼凑起来一支军队,也不该如此快地溃败。
周瑜马上意识到:刘备掉头就走了!
这我还怎么伏击你援兵?
不应该啊,不都说刘备性格刚烈、指挥有方,并且素爱冲锋在前吗?
周瑜沉下心思,脑中闪过若干种可能性。
他可能在后方布置了一只伏兵,引诱我军去追。
河岸一带土地松软,挖坑难度小。说不定他在芦苇丛中布置着无数陷阱,我军一进入其中,便会落入内里荆棘密布的巨坑当中。
看到我军战船上士兵数量不够,推测出有埋伏...不太可能。
我出动近上百艘战船,在江面上接天连地,哪怕把军中一些经验老道的水军将领放对面,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己方少人。
刘备一个幽州武夫,见没见过这些船都不一定,不应该知道一艘船上该有多少人。
刘备撤退得过分果断、仓促,反而让周瑜摸不着头脑。
他向甘宁传递不要横冲直撞的信号,示意对方小心搜查芦苇荡。
甘宁跳脚,生气于不能追赶刘备。
他照令安排手下搜查芦苇荡,待伍建章率军赶到时,伍建章询问甘宁搜查出些什么。
甘宁脸涨通红,两手摊开:“****,反正芦苇荡里啥也没有!”
“老子白忙活!”
脾气暴躁、没耐心的人,在白忙活一场后,通常会变得非常生气。
甘宁这种暴躁到暴虐的人,更是气上加气。
他拽住伍建章一名职务较高的军官:“你下马来,我骑马去追刘备!”
军官赶紧下马,生怕惹恼了甘宁,被他一刀劈死。
鱼俱罗瞥了一眼旗手,大手盖在甘宁身上:“都督下令不得追击,要求咱们马上刺探下邳、彭城地形,寻找地方存放船只。”
鱼俱罗发须通白,脸上皱纹密布,身躯孔武有力,手握九环金背大砍刀,坐下玉面紫骅骝,整个人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尤其特别的是,鱼俱罗目生双瞳,四个眼珠死死盯着甘宁,看得对方脊背发凉。
他想挣脱,奈何力气比不过鱼俱罗,冷哼一声不复言语。
之后,甘宁和萧摩柯返回走舸继续作先锋开路,鱼俱罗等人则兵分数路,小股探查下邳地形,寻找可供周瑜船只停驻的地方。
想要救出杨坚,必须上陆路攻城拔寨,船只得提前找个地方停泊。
总不能大咧咧地放淮河岸边吧,那跟明着告诉刘备:“你快来破坏我战船吧”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