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川以为,杜锦在知道季静没事后,会主动联系他表示感谢的。
他耐着性子等,等了两天。
这两天,他想的最多的事就是,他的杜锦以后的关系。
分开,他舍不得,复合,他心里又有疙瘩,就这么矛盾的等了两天。
等到了律师的电话。
贺聿川和律师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贺先生,这是杜锦女士委托我交给你的。”
贺聿川急切的打开一看,一张银行卡,一本房产证,还有杜锦签过字的公证书。
律师说:“贺先生,杜女士让我转达给你,她很感谢你,也很抱歉,这些东西请你务必收下。她祝你平安快乐,一生顺遂。”
贺聿川的心脏忽地一阵绞痛,指尖无意识的扣着桌沿。
杜锦是要彻底割裂的意思。
亏他还思考着两人的以后,杜锦已经毫无留恋的放下了。
真是可笑,无论他怎么付出,也抵不过一个不存在的季川。
他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她怎么不自己来说?”
律师说:“我只是受杜锦女士委托办事,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律师又拿出一份委托物交付书,“贺先生,你核对一下上面的内容和你收到的东西是否一致,请在上面签字。”
贺聿川抓起桌上的笔,没有半分迟疑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再有半分的迟疑。
一个杜锦而已,世界上多的是女人!
签完字,他起身走人。
律师追出来,把东西硬塞进了他的手里。
回到办公室,他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极致的疼痛过后便是麻木,他的心脏像是失去了知觉,只有机械般的跳动。
窗外的天一点点暗下来,办公室和窗外的天色一起,慢慢沉进模糊的黑暗里。
一阵阵风带着夜的凉,钻进办公室里,也钻进他心里,却激不起一点波澜。
太阳一点点升起来,照亮了远处的高楼,也照亮了楼下的草坪,新的一天开始了。
贺聿川按下了内线电话,“你安排人来接手我的工作,我想尽快去丽国。”
贺聿舟:“怎么了?”
贺聿川:“早去熟悉那边的情况,早完成答应你的条件。”
他没去办公室找贺聿舟,不想让人看见他这副狼狈样。
他以前嘲笑贺聿舟狼狈,可自己经历了以后才发现,在感情面前,谁也不比谁强。
时间很快过去三天,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七日。
沈慕白那几个死党知道贺聿川要去丽国,今天给他饯行。
赵军也来了。
沈慕白捂着心口说:“自从知道川哥要去丽国,我心里又疼又闷的,让阿军给我疏导疏导。”
贺聿川骂他,“老子以前被流放去非洲、欧洲,怎么不见你难过?”
沈慕白:“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你是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去的。”
贺聿川正在用毛巾擦手,顺手扔在沈慕白的脸上,“我让你头碎,信不信?”
沈慕白拿掉毛巾,嬉皮笑脸的说:“我头碎了,以后谁陪你打球喝酒。”
“呵!”贺聿川不屑的白他一眼,“多的是人!”
“好了,我说一句。”赵军插嘴,看着贺聿川说:“川哥,其实我今天来是受人所托,想跟你说几句话。”
贺聿川:“谁?”
赵军:“杜锦的主治医生。”
贺聿川沉默了片刻,“什么话?”
“要不我们出去说?”
贺聿川:“不影响。”
在座的人都清楚他跟杜锦的那些事,没必要躲着他们。
赵军说:“刘医生早就想见见你,可一直没机会。现在听说你们的事,她觉得挺遗憾的。其实,她也是考虑了两天,虽然你们分开了,还是决定让我帮带几句话。”
“刘医生说,杜锦是真心喜欢你,为了你,她勇敢的从她的壳里走出来。她的成长背景导致她性格有缺陷,可她有很好的另一面,独立坚韧善良,是一个值得被爱的女孩。”
“至于她和季川,他们的故事还没开始就戛然而止。她对他的感情,带着永恒定格后的美化,更多的是深刻的创伤联结。也就是说,念念不忘的本质是耿耿于怀,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
“杜锦对季川和对你的感情是不同的,对他的感情源于青春萌动,对你,这份感情包含的很多,理解、包容、爱和信任,是成年人的克制和真诚的爱。”
赵军说完,包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贺聿川脸上。
贺聿川左手拿着一个杯子,他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时,指节微微泛白。
“都过去了。”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 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时,心脏像被攥紧了一样疼,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就是,都过去了。”沈慕白打破诡异的氛围,“今天是给川哥饯行的,不说这些了。”
贺聿川眼里没什么温度的瞥了沈慕白一眼,又问赵军,“还有吗?”
赵军已经把该带的话说完了,可看贺聿川的意思,还想听点什么。
他想了想又说:“杜锦这类人,自我认同感低、害怕依赖、回避型依恋,跟这样的人相爱,必须自己有颗强大的心,让她感觉到足够的安全感。”
“知道了。”贺聿川端起酒杯,“来,走一个。”
大家从这个沉闷的话题里走出来,天南海北的聊起来。
饭局结束,沈慕白约着去夜场玩下半场,贺聿川借口明天要早起不能喝多,散场了。
分开后,贺聿川让司机把他送到了杜锦住的那里。
贺聿川熟悉的回到了家门口,手掌放上去,门锁就打开了。
贺聿川打开灯走进去,屋里的一切跟他离开那天没有区别。
恍惚间,贺聿川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他和杜锦吵架暂时分开的那段时候。
同样的一切,衣服首饰都没带走,只有那个人不在了,明明跟上次一模一样。
阳台上的十多盆花,全都蔫儿不拉几的耷拉的枝叶,夜风吹得窗帘噗噗作响。
贺聿川走过去关窗,突然发现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那晚他站的地方。
会不会那晚,杜锦就躲在窗帘后面?
贺聿川被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弄得心脏又是一阵揪疼。
他靠在沙发上,脑袋乱七八糟的,却又像是一片空白。